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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珍已从地上站起,青丝凌乱,满脸泪痕,依旧是失魂落魄的样子。
“来日嫂子与婉儿为冯大哥迁灵,切勿提起他的大名,只说亲人病亡于途,以免为你娘俩惹来无妄之灾。嗯,我的名声也不好,嫂子记着便是。燕术为燕家庄的主人,他的侄儿燕赤与我有旧。仲坚乃是江湖人士,为人还算仗义。倘若以后遇到麻烦,这两人也许有点用处。”
于野将写着字迹的符纸塞入秀珍的手里,然后牵着马循着来路走去。
他没有回头。
他以为他已饱尝了人世之苦,懂得了生离死别之痛,而他依然不懂秀珍嫂子的悲伤,以至于他不敢面对、也不敢多想。
因为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此时,残夜已尽。
朦胧的晨色中,于野牵着马儿慢慢走远。
秀珍依然在庭前默默伫立,晨风撩起乱发,脸上泪痕犹伤,她在目送着那位少年离去……
走过一片田野,前方便是北邙村的村口。
由村口往北,穿过几座山谷,便可直达萍水镇。
而回到萍水镇之后,又该往何处去?
于野低头想着心事。
有了钱财,秀珍与孩子衣食无忧。以后她找个好人家倚靠,娘儿俩的日子尚有盼头。而他于野的日子,却愈发的艰难。他不知道以后怎么办,也不知道路在何方。
卜易,正在纠集江湖人士四处追杀。大泽虽大,似乎已经没有他的栖身之地。
正如莫残所言,这背后定然藏着一个他不知道的阴谋。
照此推测,卜易绝不是仅仅为了杀他,或是抢夺蛟丹,而是另有所图。又究竟是怎样的一个阴谋与圈套呢?
村口,有株老树。
朦胧的晨雾中,树下站着一道人影,像是一位老者,手里拄着竹杖。
于野心不在焉的抬眼一瞥。
恍惚之间,他好像回到了于家村的村口。而从他幼年起,便记得于家村的村口,每日都有一位老人,在守候着日升日落、春去秋来。
“裘伯——”
于野脱口喊出那位老人的名字。
而尚未走到近前,晨雾随风散去。竟是一位陌生的老汉,手里拿着一根竹竿在驱赶着几只鸭子。
于野怅然点头致意,匆匆走过村口。
当他骑上马背,又禁不住回头看去。
方才的老汉,渐渐消失在一片芦苇丛中。老汉并非裘伯,彼此亦无相似之处。自己怎会认错人呢?
而记得白芷曾经说过,裘伯不在于家村。她好像知道老人家的去向,却迟迟不愿告知实情。如今想来,那个女子满口谎言,并不知道裘伯的下落,她只为诓骗自己罢了。
再一个,裘伯年迈体衰,竹杖丢失,又逢大雪封山,他如何离开星原谷?
没错,裘伯虽然不在于家村,却仍在星原谷之中。从他之前的言谈举止中不难猜测,他曾经是位修道高人,十之八九来自海外。只要找到了那位老人家,诸多的不解之谜便能一一揭晓。
唉,起初庸人之扰,如今后知后觉,其间又添多少无谓的困惑与麻烦啊!
于野自责之余,心头忽然有了方向。
他要回一趟于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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