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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瑾似有所感。
“当时我觉得此人不可深交,便渐渐同他淡了来往,直到后来亲眼见过更多无以为家的将士,似乎才明白他……身无碎银几两,自身尚且难保的人,又如何分出余力给旁人,百姓多艰,他却也是这芸芸众生之一,挣扎其中不能解脱,只能拼着一身志气,挣出个前程来,出人头地。”
“是林山么?”赵瑾问。
裴西岭点头,眼神冷静,却夹杂着一分什么:“他说自己孑然一身,自幼看人白眼惯了,不愿自己的妻子儿女日后也陷入同他一样的困境,挣扎度日,他一直告诉我他本性自私,冷漠无情,却不知为何,他也会在尚有余力时丢给路边乞丐几个馒头,会在路见不平时毫不犹豫拔刀相助,会为战友拼命挡下利剑,这里……”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和乐景象,声音低沉:“那时他也算小有成就,身有余钱,便在留安街后这片地方起了几间屋子,将战友安置在这里,后来我得知此事,便找上了他,将自己身上银钱都拿给他,叫他建屋子。”
赵瑾挑眉:“你不怕他自己私吞?”
裴西岭似乎笑了一下,不过转瞬即逝:“他也是这样问我。”
“那你如何说?”
“我信他。”
说完,裴西岭转过身,缓缓向前走去,声音冷静:“平平无奇一句话,却叫我十数年遵循此言,从未有质疑。”
赵瑾跟上他的脚步,却沉默了许多。
等闲变却故人心。
见她不语,裴西岭道:“夫人不必为我惋惜,我信他是我甘愿,也是那时的他值得,便后来他背叛于我,我也从未怨怪于他,说到底是我轻信于人,若我死,与成王败寇无异,若我未死,便如后来,他自食其果,我不后悔曾信重于他,也不后悔逼他破釜沉舟战死。”
闻言,赵瑾眼神惊讶:“他是你逼死的?”
“我还活着的消息是我有意透露,他了解我,正如我了解他,他知道我会如何做,我也知道他会如何选择。”
赵瑾震惊过后,又是半晌无言。
免去尔虞我诈,免去不死不休,还能保全家人。
这只怕是林山最好的结局了。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沿途人似乎都认得裴西岭,纷纷面带笑容的行礼打招呼,裴西岭虽还是不苟言笑,却都会一一点头示意。
赵瑾对他再次刷新了认知。
“夫人何故如此看我?”裴西岭忽然偏过头来。
“只是忽然发现侯爷似乎与我想象中有些不同。”
“如何不同?”
赵瑾想了想:“从前看你,只觉高岭之花不外乎如此,我以为你永远都在高处俯瞰,不染一丝烟火气,眼下才发现……”她顿了一下,笑盈盈看着他,“眼下竟才发现,高岭之花也会主动走下凡尘。”
裴西岭勾起唇,这回是极其明朗的笑意:“哪有什么高岭之花,不过都是俗人。”
“我们是俗人,你可不是。”赵瑾难得说了句玩笑话。
裴西岭顿了顿,忽然低头看向她,声音低沉而轻柔:“若有意中人,便是高岭之花,也愿意走下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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