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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中很是安静,人也不多,除了侍候在侧的宦官,就是门下省今日轮值的近臣们了。
散骑常侍褚遂良正好当值,殿中有他一个座位,看着马周入来,走上两步腿一软,趔趄了一下,差点出丑的样子,嘴角一弯,差点没乐出声来。
马周马宾王这人现在名声很大,几乎是朝野尽知,长安书院一桉就是因此人的上疏而起,褚遂良不知道这厮在上疏中是怎么写的,竟然引得皇帝震怒,当即下诏清查。
褚遂良虽说在文坛中也有些名声了,可他对此桉的好奇之处和旁人不一样,他只想跟马周讨教一下上疏的关窍,学上一学,这可是一项很有用的技能呢。
李破高居于上,看了看下面大礼参见的马周,摆了摆手,让人赐座。
马周很年轻,让李破有些感慨,这人好像岁数刚过而立之年,便已多次来到了他的面前,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当初他率军入长安的时候,满眼的人物没几个是比他还小的,如今多年过去,年轻的人才就陆续涌现了出来。
…………
马周上疏之后,李破一直想见一见他,只是事多而杂,加上长安书院一桉还不明朗,这事就拖延了下来。
如今则刚刚好,马周运道也不错,长安书院的桉子虽说让他这个皇帝心塞了很久,可最终的结果从长远看来,却无疑是一件好事。
前些时若是召马周入宫,说起话来他可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瞧这人心虚胆怯,晃晃悠悠,随时都可能晕倒的样子,结果可能不会太好。
现在却是不用在意这些……
于是李破先就温声道:“当初吴王乞设海事学院,朕还有些犹豫,毕竟他不是治学之人,可现在看来是朕把他瞧的小了。
他荐卿来管理海事学院,用对了人,你把学院治理的很好,朕心甚慰。
天下的事就是这般,几乎所有的都可以归为人事,用错了人,善政也会变得面目全非,相反人用的对了,再艰难的事情也能办成。”
一句话差点让马周眼泪掉下来,有了皇帝的亲口评判,他这些年日日夜夜的努力就不算白费。
好像有一股活力突然充满了他的全身,马周起身一躬到地,“臣只略尽绵薄,当不起陛下如此称许。”
李破笑了起来,示意他免礼安坐,“当得起的,卿的上疏朕近日时常拿来览阅,一看就知道卿在治学之事上下了功夫。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朕看你的奏疏当中,字字珠玑,句句在理,应该所费时日不短了吧?”
马周心里滚烫,再无半点惶恐,身子也坐直了,脸上也放了光,看上去和方才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说话的时候,吐字也清晰了起来,“陛下英明,元贞四年,书院新建,陛下不以臣之卑鄙,任臣为海事学院祭酒,臣日夜惶恐不安,只知道先要延揽才学之士。
当时正逢京试大考,文才汇聚,臣便试着想去延揽些落第的士子,偶遇了国子监孔博士……”
至此进入闲话阶段,李破对话题节奏上的把握那就不用说了,不知不觉间,让马周已是侃侃而谈,再无拘束。
此时他当即便饶有兴致的问道:“孔博士?是孔冲远吧?”
见皇帝知道孔颖达,马周觉着话题更为顺畅丝滑,“正是此人,当时孔博士还只在国子监任职国子助教,去年才升的国子博士,观文殿候补学士。”
李破点头,他知道孔颖达自然不是因为孔颖达名气大,而是孔颖达是秦王府学士之一,他对当初的天策府部属都有过关注的。
“朕记得他是前隋的进士,治经学的吧?河北人,孔子后人?即是大才,现如今怎么才是个国子博士?”
李破看向褚遂良,褚遂良适时解释道:“陛下,孔冲远确实是孔子后人,开皇年间授业于河北,名重一时。
大业初,炀帝诏天下大儒入洛阳与秘书学士们辩学,纳言杨达评判高下,孔冲远时为第一。
后有人嫉其才高,使人刺杀于他,藏于杨玄感府中才幸免于难,后封河内郡学博士,后来也为杨玄感所累,隐于乡野。
河北渐乱时被召到洛阳,后转长安国子助教……”
之后的事情褚遂良便不说了,他和孔颖达等人都在秦王府中任职,所以才知道孔颖达的根底。
皇帝问他,显然是知道此事的。
马周看了看褚遂良,自然是不认得此人为谁的,可此人对孔颖达的来历如数家珍,有些事连他都不知道,心说这人应该是孔颖达的故交吧?要么就是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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