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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远再看西北方向,鹿门诸峰紧靠着汉水,在水面反射的微光中,露出些许浑黑的轮廓。再想细看,实在看不清了,那重重叠叠的黑色山林之间,不知道潜藏了什么。
“排山为鹿门诸峰最南方的一座,地势险阻,既能阻遏鹿门山东西两侧军马南下的企图,又俯瞰鹿门山与洪山之间的通道。曹军有千余驻守之兵,伯瞻却以二百人取之,当记首功。”
马岱笑道:“这是将军的决断,我不过是跑跑腿罢了。只费体力,却不费脑子。”
雷远摆了摆手。
他再看看山间情形,问道:“那,以伯瞻之见,我们接着该做什么?”
“曹休所部既然将至瀴水,想来不会耽搁。他们也会冒雨急速行军,这时候十有八九已到了鹿门山。但这场大雨一下……将军你看,周边的道路、平野全都已经泥泞得不成样子,路途如此艰难,曹军大队,尤其是他们的骑兵,短时间内绝无继续南下的可能。”
“没错。”雷远颔首:“他们没法大举南下,我军主力今日夺取鸡鸣山后,恐怕也只有驻扎数日,一时难以北上。虽说我军夺取了排山,占据先手,但两家要继续落子,非得三五日后……还得指望这三五日不要再下大雨才行。”
马岱连连点头:“我本以为,接下去须得固守此处寨子,凭借山险阻击小股曹军,安然稳守数日。待到水退时,再议如何厮杀。”
说到这里,马岱想到雷远方才和董良说的那些,于是试探地问道:“然则,现在我可就不太明白了。莫非,将军还有什么妙计?”
“倒也称不上妙计……”雷远沉吟道:“只是觉得,天气不利于作战,我们便惟有坐等。然而,我虽不能就敌,未必不能使敌来就我。”
“这些俘虏们,靠得住?”
“若要他们虚言蒙骗曹军将领,那断然是不行的。他们只是普通士卒罢了,又不是被我们恩养的死士。但要他们讲几句实话,那却不难。”雷远回到厅堂里,在马岱耳边低声说了半晌。
待他说完,马岱皱了皱眉,又哑然失笑。他钦佩地问道:“这样也行?”
“兵法云,形之,敌必从之。此计就算不成,于我们也无妨碍。若成了,正好疲惫曹军,让他们吃个亏。”
这时候,天色更亮了。
占据营寨的交州军将士,开始烧水煮食。有一名军官往寨门左右看了半晌,粗声大嗓地对同伴们道:“接着还有许多将士要上山,寨子里的房舍、营垒,立即都要扩建。这老大一片空地,怎能让俘虏们占着?让他们聚拢些,腾出地方来!”
当即便有士卒手持刀枪,呼喊着迫近,勒令俘虏们聚拢。
俘虏们聚集之后,空地便大致被腾了出来。那军官站在空地中央四周看看,唤了一批部下来大声吩咐,说什么,这里要起一个望楼,那里要建一批营房,沿着寨墙周边,须得尽快加高加固云云。
曹军俘虏们被威逼到平地的角落处,头上淋着淅淅沥沥的雨,数百人挤成一团,又冷又饿,却连口大气也不敢出。
四周的汉军将士们手持的雪亮刀枪和古怪手弩,都在提醒他们,敌人是何等的精锐。而至今尚未被收拾的许多尸体,又反复在告诉他们敌人的凶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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