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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久了之后,打心底地升起一股懒散的念头,只愿就这么过下去,什么都不去想。
邵勉仁其实也有这种感觉。
当年在牂州当刺史的时候,心神时刻紧绷着,动不动就担心哪里又有民乱了,需要镇压。
物质上并不丰富,但习惯了之后,也没什么。
唯有江南,最是消磨人的心志,怪不得古来都出偏安政权呢。
“世上无不散之筵席。”来到码头边后,邵勉仁转身,对相送的南京官员们行了一礼,道:“诸君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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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只当天下午就驶入大江,顺流而下,直趋广陵。
三月间的大江上,船只已然不多,偶见几艘,也多是离开的。
外洋海船并不仅仅是在沿海城市活动。事实上,内地很多城市,也是他们的目标。也就是说,他们会顺着内河逆流而上,推销商品,采买货物。
唐宪宗年间状元施肩吾曾经过桐庐县,当时就见到了胡商——“荥阳郑君游说余,偶因榷茗来桐庐……胡商大鼻左右趋,赵妾细眉前后直。”
值得一提的是,施肩吾晚年,举家移民澎湖列岛。他发现岛上没有常住居民,只有季节性过来采珠、捕鱼的“岛夷”,且到处是腥臊之气,有《题澎湖屿》一诗。
钱塘江沿岸如此,长江两岸就更不得了了。
苏州、润州、常州、扬州港口密布,海商云集。因地接物产更丰富、更富饶的北方,扬州广陵成了第一大港口,常年居住着数万胡人。
中唐以来,胡商屡遭广陵的节度使、大头兵们勒索、抢劫,但“初心不改”,就是不走。
“真是一条流淌着黄金的河流。”邵勉仁手扶船舷,感慨道。
路过的外洋商船吃水很深,很明显满载了。
他们有可能直接回国,也有可能到别的地方出售货物,在夏天的时候再返回大夏——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大食人,并不仅仅经营本土与大夏之间的长途远洋贸易。
大夏内部各州、周边各国之间的船运,也经常见到他们的身影。
“殿下,朝廷越来越重视海贸了。这个买卖,实在太惊人。若非来到南京,实难相信。”魏王府长史王贞白手握酒杯,凭风而立,十分潇洒。
邵勉仁看了他一眼,道:“这酒还是少喝为妙。”
放荡不羁的才子,就是这个样子。
王贞白的心中,对前唐还是有相当留恋的,邵勉仁很清楚这点。若非他多番延请,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出山,到他这个没甚前途的王府担任幕僚。
此时他手中握着的,是用龙脑油(樟脑)调制的所谓“香酒”,在士人之中非常流行。
邵勉仁觉得此物怪怪的,不愿喝,也劝王贞白不要喝。
“殿下。”王贞白笑了笑,将酒杯藏在身后,道:“《致治·地理》中提到,天气一年冷过一年。这么多年下来,仆也有同感。就以江西为例,沼泽退去,淤出了不少陆地。百姓争相垦之,收获颇丰。如果这么继续冷个几十年,江南会变得更宜居、更舒适。田地更多,物产就更多,外洋商人也会更多。”
“你说得不错。”邵勉仁看着浩浩荡荡的大江,道:“别的不谈。而今天下各处皆用煤,北方河流少,能用船运的地方不多。有些州县,甚至在用马车、骆驼运煤,价钱非常昂贵。”
“再说这铁器。杨行密在宣州所置之矿监,打制出来的铁器、甲仗,顺流而下,一船可运数万件,数日即抵达南京、广陵,还非常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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