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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层帐,朦朦胧胧,看不清脸容,但菩珠已辨出了这声音,也想了起来,她此刻身处何地。
她躺着的这张床,是她小时候闺阁里的床。
而这话声温和身段纤柔的妇人,就是自己的母亲孟氏,她八岁那年父亲罹难后不久便郁郁离世了的母亲!
孟氏掀开床帐,便对上了女儿睁大望着自己的一双眼眸,笑了,转头对身边的阿菊和张媪道:“醒了,不用闹起床气了。”说罢坐到床沿,接过阿菊笑着递来的衣裳,扶起女儿亲手为她穿衣,见她还有些呆呆的,轻声说:“姝姝你困醒了没?不是说好,今日要跟娘亲一起去安国寺为你阿爹祈福吗?”
菩珠定定地望着母亲的脸,又低下头,看了眼自己那双小小的白嫩的手,一下子扑进了母亲的怀里,抱住她。
昨夜和李玄度放纵了一夜,醒来,她回到了七岁的这一年。
是的。
现如今她才七岁。
昨日父亲领朝廷的命,再一次带领使团离京西出。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去银月城,庆贺西狄新王登位。
如今是年底,很快,等过了年,她就八岁。一生中如梦魇一般的八岁。
这一年,父亲将遇袭,不幸罹难。宫中继而发生梁太子之变,牵连祖父,她也会被发边。
当然了,还有李玄度,她的玉麟儿……
她闭目,稳了稳跳得飞快的心房,忽睁开眼睛,对母亲道:“娘亲,我不去安国寺了。你和阿姆她们一块去吧。我手脚发酸……”
孟氏一愣,抬手试了试女儿额头的体温,感觉并没什么异常,方松了口气。
昨日送走离京的丈夫后,孟氏便打算今日去安国寺捐贡香油。本想带女儿同行,但见她人无精打采,自然不会强迫,扶女儿躺回去让她休息,想了下,吩咐阿菊留下陪伴,自己带着张媪等人,携着准备好的东西乘马车出府而去。
母亲一走,菩珠便再也躺不住了。
上天竟让她回到了这一日,能有机会弥补原本的终身遗憾。
父亲昨日方出发,出京的这一段路,必少不了友人相送,路上耽搁,算行程,绝不会超出百里,说不定人此刻还在京都出去的那一座驿舍里。
她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阿菊不放心,待夫人一走,让那两个名叫金针和花线的婢女在屋里先陪小女君,自己打算去厨房亲手给小女君准备吃食,没想到她竟突然掀开被衾,从床上一骨碌爬了下去,抓来衣裳,抖开,便就自己穿衣。
因将军和夫人跟前就只这一个女儿,平日很是娇惯,早上起来,穿衣向来是阿菊或者婢女帮她的。此刻见她竟自己穿起了衣裳,且动作匆忙,阿菊不解,忙回来想帮她,又用手势问她怎么了。
菩珠道:“阿姆!我有急事要出门!你快帮我备车!”
倘若不是现在的身子才七八岁,腿实在短,够不到马镫,她简直恨不得骑马直接追出西城门。
阿菊惊讶地看着她。金针年纪大些,急忙问道:“小女君你要去哪里?夫人刚出门……”
“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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