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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入亥,倚红楼灯火通明,有些酩酊大醉的寻欢客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宴酒未罢,就被锦衣卫带了出来,从片刻前的温柔乡到了寒冷刺骨的庭院中,更有甚者衣裳不整,冷得瑟瑟发抖。
该抓的抓,该走的走,人很快散尽。
没了方才的人声鼎沸,楼中突然就冷寂下来。
躲在柳玉楼房里的元疾行,抬起窗看一眼外面的情形,终于松了口气,拍拍柳玉楼的小脸。
“小美人,爷走了。”
柳玉楼经了一夜惊乱,有些害怕,看他要走,更是舍不得,“爷,你今晚留下来陪陪奴家可好”
元疾行一愣,回头看看她,轻笑,“怕什么?锦衣卫又不吃人。走了,改天再来瞧你。”
他甩甩袖子,走得义无反顾。
这么多年,他从未在倚红楼过夜,柳玉楼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内心一片恻然。
“妓女便是妓女,还想上得了台面不成?”背后,突然传来骆相思酸溜溜的声音。
柳玉楼回头看她一眼,眼眶微红,“我与世子爷年少相知,此生就他一人,他待我,定是不同的,只是惧于家中长者,这才没能抬我入府罢了”
骆相思哼了声,走过去倚在门边与她一起望着外面,“你以为人人都是阮娇娇,人人都有她那么好命么?玉楼,这么多年了,你还看不穿吗?我劝你早做打算吧,别为了一个男人,误了年华。”
柳玉楼沉默,绞了绞手上的帕子,咬住下唇,好一会儿才道出一句。
“世子爷,不一样。”
元疾行下得楼来,吹了声唿哨,想叫来自己的坐骑和随从,不料,漆黑的街面却徐徐行来一辆马车。
“上来吧。”
马车未打帘子,可那一道冷沉的声音,却让元疾行当即僵硬,热血全凉。
“阿胤叔”他尴尬得直搓手,脸颊不知是被凉风吹的,还是太过紧张,一阵阵臊热,嘴里的话却说得乖觉带笑。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你不是有事要忙么?不必管我,不必管我,阿胤叔,你先走,你先走”
这元疾行生生矮了赵胤一辈,对他素来忌惮,原以为已经躲过一劫,不料这老狐狸没进房逮他,而是在这里等他。
赵胤道:“无妨。我送你一程。”
元疾行心中哀号,“不必麻烦阿胤叔了”
帘帷微动,赵胤冷声:“是要我下车请你?”
元疾行:“”
他认命的撩了袍子上车,一副上刑场的样子,乖乖坐在赵胤的面前,抿着嘴巴,苦巴巴地看着他。
“阿胤叔,我只是偶尔来这里吃几杯酒,此事千万莫要告诉我爹”
赵胤冷冷看他,沉声道:“我不管你何时来,何时走。”
元疾行一愣,“那你找我是为何?”
总不至于是闲得无聊,就想找个人出出气吧?
元疾行很是惧怕他,手足无措,沉默片刻,方才听到赵胤问:“陈萧今夜跟你在一起?”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元疾行点点头,“这哥哥回京许久,都不与兄弟们来往,我叫了他好多次才肯赏脸过来”
赵胤打断他,“你叫陈萧来的?”
元疾行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摸不着头痛地道:“是呀,我叫的。还叫了好多次呢,今日若非我说他不来我就带姑娘去定国公府找他,恐怕还不肯出来呢。”
赵胤沉吟着,深深看他,目光幽冷。
元疾行一个哆嗦,“阿胤叔,你别这么看我,我害怕。要不,你直接揍我吧,这样我好受一点”
赵胤仿佛在思考他话里的真相,与他相视片刻,又问了他一些今夜与陈萧相处的细节,便突然喊停了马车。
“没别的事了,下去吧。”
“啊?”
元疾行打帘子看看,四周是空荡荡的夜色,冷风肆虐,没有一个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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