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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两高一矮三个人影来到瀑布附近,坐了下来,其中两人一人抚琴,一人吹箫,便是在动作之中,乐声也未有停顿。
瑶琴之音时而杀伐铿锵,时而柔和婉转,当真是变化无穷,气象万千,而无论琴声如何变化,那支洞箫的演奏者却总能与之相和,箫声也随着琴音抑扬顿挫。过了一会,两人主次一转,箫声变为了主音,愈发高昂,琴音则转为伴奏,将箫声衬托得极为悲怆苍凉……
齐欢不知道真正的《笑傲江湖曲》是怎样一首绝世佳乐,但眼前刘正风与曲洋合奏的这一首乐曲,实在可以算是他今生听过最悦耳动人的曲子之一了。
琴箫之声,即是心中之声。
曲洋品性高洁,行事也光明磊落,奈何他身居日月神教长老之位,在大半个武林眼中都被划入邪魔恶贼的行列,为人所不齿,只有刘正风从琴音中听出了他的为人,肯摒弃门户之见与之结交,引为知己,可没想到,到头来自己的身份却成了那些假正派、真恶贼对付刘正风的口实。
刘正风厌倦了江湖争斗,只想安然退隐研究音律,甚至不惜以入朝做官为障眼法,可不想左冷禅如此心狠手毒,连让他退隐江湖都不肯,还灭他全家。更让他悲伤绝望的是,那些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的名门正派,却几乎无人敢为他说话,眼睁睁地放任嵩山派屠杀他刘家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
这一曲《笑傲江湖》,既是两人数十年混迹江湖的体悟和感怀,也是对无知世俗的嘲笑和鄙视,更是一曲相知,死而无憾的洒脱和豪情!
齐欢听得思绪万千,甚至感同身受,他前世今生之交的遭遇,被白玉生和龙象门诸多高手围困时的悲愤和无奈,不正如此刻的刘正风和曲洋么?
彼时那用尽手段,意图称霸武林的龙象门,比起今日灭人满门的嵩山派,虽然背景不同,其实正是一丘之貉,好不到哪去。
铮地一声,琴箫立止,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只听一人缓缓开口,齐欢虽然未看清他面貌,但也听出他就是曾救过自己和令狐冲的曲洋:“刘贤弟,你我今日毙命于此,那也是天命使然。只是愚兄未能及时出手,连累你家眷弟子尽数殉难,实在心中不安。”
刘正风道:“你我肝胆相照,还说这些话干什么……人必有一死,得一知己,死而无憾也!”
他两人已被嵩山派丁勉、陆柏震伤了心脉,已知时候无多,临死之言,让齐欢听得心中一阵唏嘘。
“……爷爷,你和刘公公慢慢养好了伤,咱们去将嵩山派的恶徒一个个斩尽杀绝,为刘婆婆他们报仇!”这是曲非烟的声音。
“哈哈……”山壁后突然传来一声长笑,一个人影已经手持长剑从其后闪身而出,站到了曲洋和刘正风身前,他长笑声止,又是一声冷笑,道:“女娃子好大的口气,要将我嵩山派赶尽杀绝,世上可有这等称心如意之事?”
刘正风站起身来,道:“费彬,你已杀我全家,我们二人也中了你的掌力,性命无多,你还想怎样?”
费彬满脸狰狞,傲然道:“这女娃子要斩尽杀绝,在下便是来赶尽杀绝的,女娃子,你先来领死吧!”
刘正风劝曲非烟快走,曲非烟虽然年纪小,但却非贪生怕死之人,自然不愿,可就算她愿意走,费彬又怎能放她安然离开?他这一番追来,本就是为了赶尽杀绝,斩草除根,断不可能将仇人的孙女放走,留下后患。
别说是五岳剑派这等自命为名门正道的门派,就是曲洋这样被视为魔头的日月神教中人,也是不齿对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女孩下杀手的。
可费彬提起长剑,刺向曲非烟时,竟无半分犹豫!
曲非烟自然也习有武功,拔出两柄短剑,毫不畏惧地守在爷爷身前,可她的武艺与驰名江湖已久的大嵩阳手费彬,那可是天上地下之差,只两招就被费彬挑了兵器,长剑抵在了咽喉之上。
“曲长老,我先把你孙女的左眼刺瞎,再割去她的鼻子,再割了她两只耳朵!”费彬之恶毒,竟然杀了曲非烟不够,还要如此折磨她。
曲非烟不堪折辱,只欲速死,她大叫一声,便往费彬长剑上撞去。费彬长剑快速缩回,左手食指随意一点,便将曲非烟点倒在地:“邪魔外道,作恶多端,要死也没那么容易,先刺瞎你的左眼再说。”他说着提起长剑,便要向曲非烟脸上刺去。
“且慢!”这是令狐冲的声音。
费彬不知四面还有人躲藏,登时大吃一惊,急速收招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长剑横于胸前,护住身体。
“你是谁?”费彬喝问道。
令狐冲已从藏身处站起,向费彬道:“小侄华山派令狐冲,参见师叔。”
费彬问了令狐冲在此的缘由,心中便动了歪心思,想让令狐冲帮他动手,杀了曲非烟,他也好摆脱一个以大欺小,残杀小辈的恶名。若是令狐冲动手,那当然是好,如果他不动手,以令狐冲现在的状态,费彬想要杀了他也是易如反掌。
曲洋和曲非烟祖孙俩救了令狐冲性命,以他的品性为人,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这位曲前辈和刘师叔都已身负重伤,在他们面前欺侮他们的小辈,绝非英雄好汉所为,这种行径,我们华山派是不会做的,还请费师叔见谅。”
费彬听他不但不愿动手,言语中还讥讽嵩山派行事,眼中凶芒闪过,已对令狐冲动了杀心,厉声道:“原来你和魔教妖人也在暗中勾结!曲洋为你治伤,你如今替他说话,没想到你堂堂华山大弟子,也投了魔教。”
令狐冲见他想动手,便想向对付田伯光时一样,用言语框住费彬,可不料费彬杀心已定,早已决定连令狐冲都不放过,便是连突然出现,以诚挚之言劝他放下屠刀的仪琳,费彬也要当场杀了,以绝后患。
他只是怕残杀伤患的事情传出去,对名声不好,就要再杀两个无辜之人,比起好心救了令狐冲、齐欢的曲洋,这个费彬和他背后的嵩山派,那才是真正的武林魔头,真正的江湖恶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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