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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缜脸色微变,先是恼怒,后来又担心秦疏难堪。他想到秦疏又不是个聋的,怎么可能听不到。这就有些坐不住了,小心翼翼地朝他那力看了一眼。
秦疏正低着头吃面,拿着筷子的手稳稳的。似乎觉查到他惴惴的目光,策微一顿,抬头向他看了一眼,神色无喜无悲。见他呆在那里,若无其事地将另一碗面朝他面前推了推:“怎么不吃?吃完了就走,前面还有好长一段路。”
易缜好不容易低下头去,嗯了一声。却是胃口全无。店里总共也不大,他有心不去听,那些话却总往耳朵里钻,又有一两个好事的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就当个笑话肆意说笑。
他不敢再去看秦疏,也不知道秦疏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拿他的过往来说笑的人也许只是人言亦言,未必是恶意存心。但他却只觉得那些话好比刀子一般,扎得人从遍体生疼。他几乎就要忍不住发作,就在刚要站起来的当头,却被秦疏一把拽住了。
他的手微微发凉,睇了他一个同样微微发凉的眼神,却至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轻声道:“吃完了就走吧。”
易缜僵了一会儿,闷闷道:“我不吃了。”
秦疏‘哦’了一声,朝他还没动过的碗里看了看,显然是觉得他浪费粮食,然而也只是看了看,继续不紧不慢地将自己那一碗吃完。住旧上放了几枚铜钱,起身走出门去。
易缜跟在他身后,觉得他的背影在经过旁边正说笑的那一桌人时,有一瞬间些微的颤抖,然而很快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看着这样的秦疏易缜只觉得从心尖里发疼,走出一段路后,忍不住回头狠狠啐了一口。
秦疏回过头来看了看他。易缜意犹未尽,狞声道:“方才在店里若不是你拦着我,我非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才好。”他偷偷瞄了秦疏一眼,声音低了下去:“他们那么编排……你就一点儿都不生气么?”
秦疏注视他良久,最后露出一点无可奈何的苦涩笑意来:“既然知道他们是编排,也就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天底下的人都那么说,你收拾得了一个两个,却堵不住天下人的嘴。”他话意平淡,神色却慢慢坚毅起来。“别人要说,那就由着别人说去,反正我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易缜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些愕然,愣了一会,这才连忙道:“还有我,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秦疏微微笑了一下,长吁口气:“其实有时候,我是真的很不想再见到你。”
易缜虽然觉得秦疏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分明已经不像从前那般排斥自己了,然而心里毕竟是惴惴的。
秦疏也不再理会他,慢慢朝前走去。
易缜跟在他身后,心里是百般滋味横呈。这时留了心,他便能发现一些细小的从前没有留意的地方。
秦疏在遇到有人迎面过来的时候,多半会情不自禁地微微低下头去,从前觉得他是经历那许多事后不喜以人接触,如今想来,秦疏低头的原因,多半还是意识当中生怕别人认出他来。
然而他又肯冒着被人认出的风险,出来四下走动,虽然挑的是人少一些的地方。
他在挣扎着,不管是为着他自己还是家人,或者是别的什么理由,想要从那个无形的禁锢里解脱出去,这个过程,任何人都不能为他代替。
很多事,你都唯有靠自己挺过去。先过了自己那一关,然后才会释然。
破茧成蝶,浴火重生,需要的都是个鲜血淋漓的过程。
他走在前头,身影消瘦,然而姿态挺拔笔直。
易缜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地一揪,却不光是痛,还有些隐隐的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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