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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还没死呢,还怕没有时间吊丧流泪?”
贺拔胜见独孤信这个样子,心情便有些烦闷,于榻上翻身背对独孤信,口中则作斥骂道。
“如愿所悲不为太师,而为自己!我在太师眼中,已是怎样一个庸劣不肯托事之人?如此大事,片言不肯寄我!难道真要等到停棺设祭之日,才准我归来受群众唾弃?”
独孤信听到这话之后,也既悲且忿的开口说道,泪水已经忍不住的滚落下来。
李泰见到这一幕便不再往前走,他跟贺拔胜倒是熟不拘礼,但自觉跟独孤信还没熟到可以随便旁观人家哭鼻子的模样,转身便往堂外退出。
若干凤跟在李泰身后亦步亦趋,一下子便撞进他怀里,刚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便被提着衣衫后领拖了出来。
堂中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独孤信上前摸了摸贺拔胜的手臂肩背,才放缓了语调说道:“破胡兄若喜乡居幽静,去我处罢,我在近里也有庄业。那李伯山少年势薄、更难当事,实在不必牵连故事。”
贺拔胜听到这话,眸光顿时一凝,反手握住独孤信的手腕沉声说道:“你在外是不是听说什么邪言?”
“不是邪言,只是有感而发。兄你归朝以来,凡所任命、勇勐敢当,为此甚至……唉,结果呢,临老甚至不敢一书致我,使我险当负义之罪!”
对于贺拔胜没有通知自己一事,独孤信仍是不能释怀。
“这话别人可说,如愿你不能说。我不肯传书告你,那是我自己的考量。咱们这些离附惯犯,本就不该奢望主上以至忠之士相待。我也希望你能抛弃自疑,于此新生。”
贺拔胜虽然这么说,但也明白自己这番话有欠说服力。他麾下几员重要将领,独孤信在镇陇右,史宁位于东西对峙前线的东义州,杨忠则位于北方的朔州。
这三个地方,恰好位于西朝疆土的东、西、北三个边疆位置,唯独少了他们曾经势力所覆及的山南荆州地区。
这样的安排,如果说不是大行台对他们加以提防、刻意瓦解的有意为之,那真是傻子都不信。
特别去年大行台还曾试图以若干惠取代独孤信秦州刺史之位,独孤信有所警惕自疑也是理所当然。
乡义旧情再怎么深厚,也抵挡不住时过境迁。大行台奋图霸业,许多事情也不可再循故情解答。
贺拔胜眼下能够做到的,也只能是表达自己心灰意懒、万事不争的态度。
但独孤信却仍年富力强,且大权在握,他是怎么想的,老实说就连贺拔胜都有些看不透,临到嘴边也只是叹息道:“大行台不曾薄你啊,遇事需当三思。”
独孤信听到这话后又沉默许久,才又凑近贺拔胜耳边小声道:“破胡兄所言,我也并非无感。大行台雄计当国,几御贼侮,舍此之外,关西谁堪匹敌贺六浑?
但人事催扰,让我心惊不安,兄知陛下招我觐见所询者何?他竟问我户中小女可有婚意……”
独孤信讲到这里的时候,脸上雍容不复,却转为浓浓的愁色。换了其他任何一个时刻,或者独孤信换了其他的官职,能与帝室联姻,都算是家门一个荣耀。
可现在贺拔胜垂老将死,独孤信又位居秦州刺史,皇帝突然向他提出联姻的暗示,这就有点把他逼在墙角的味道。
秦州之所敏感,不只在于它是陇右大邑,还在于从西魏建立之初,就一直是西魏皇室的传统势力范围。大统初年,皇帝便以立场偏向皇室、又在北镇威望极高的念贤任职陇右。
陇边诸州刺史,也多以宗室出任。像是之前因与柔然联姻的皇后乙弗氏,便曾随其子秦州刺史元戊出置秦州。
宇文泰虽在关中权势独大,但对陇右河西的掌控力却一直不强。包括如今坐镇秦州的独孤信,严格来说也不算宇文泰的嫡系亲信。
贺拔胜听到这话,脸色也是一肃,先是盯着独孤信打量半天,然后才又沉声道:“你如何回应?”
“只说小女自幼失教,有欠管束,但也只是稍作拖延。”
独孤信苦笑摇头道,他待在这个位置上,看似是有左右逢源的余地,但事实上朝廷与霸府留给他腾挪的空间都非常有限。若是直接拒绝皇帝,那就彻底得罪了皇家,若是直接答应下来,同大行台那里更难相处。
“这事好办,我户内孤独,你舍女给我。除服以前,不必论婚!”
贺拔胜闻言后又稍作沉吟,然后才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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