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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婚礼（第1页）

随着自已与林渺的感情越来越好，沐晚清心里充满了忧虑和迷茫。作为妖族的新生力量，完成妖族赋予的使命义不容辞，但她与清风来到九州已经一年多的时间，只觉得这里的人与物都很好，这是她在妖族从未有过的感受，极北之地残酷的生存环境与九州的草长莺飞对比极其明显。

她时常也会想起初次见面时在院子里林渺说的话，两族之间为何不能谈一谈，谋个双赢局面？她承认自已内心深处已经不想再回到那边荒凉血腥，毫无情感可言的地方，甚至如果可以，她想就此忘却妖族的身份，与林渺正式表明心意，白头偕老。但她又想起了来到九州的使命之一：为妖族探寻一种新的修炼之法。这对沐晚清来说充满了诱惑力，因为一种新的修炼之法可以让万血池的悲剧不再上演，是去是留，沐晚清内心无比纠结，至于两族之间的战争，她似乎无力阻止，若真到了那一天，身为兵甲洲问心书院首席弟子的林渺，必然会挺身而出力抗妖族，那时，又该如何面对他？甚至不敢想假如自已的身份暴露，林渺又会如何看待她。利用林渺感情的骗子？潜入九州有所谋的仇敌？沐晚清想着，一阵寒意涌上心头，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有种劫后余生的荒唐感受。

“晚清，我们究竟何时归家？”清风步履轻盈地走到了沐晚清身边，压低声音轻轻问道。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他们二人已然对九州的修炼法门有了较为深入的理解。

九州的修士们大多致力于对世间万物的细腻体悟，并以此作为基石，持续探寻独属于自已、与众不同的修行之路。他们在漫游四方的旅程中不断磨砺心境，绝不会仅仅为了修炼而去修炼。在这条漫长的修行道路上，偶尔能遇到几位志同道合之人并肩前行，倒也不失为一种雅趣。

然而，妖族所采用的吞噬血脉的修炼之法却截然不同。这种方法宛如千万人挤在狭窄崎岖的小道上，人人都渴望成为那个遥遥领先的佼佼者。就个人而言，这样的道路无疑是极其强横和残酷的；一旦有所成就，便可一飞冲天。但对于那些被甩在身后的众多生灵而言，这无疑是一条注定走向灭亡的不归路。

妖族所信奉的修行之路，宛如羊肠小道，狭隘局促，而妖族人数众多，致使无数同族如沧海遗珠般，错失了在其他道路上大放异彩的良机。二人暗中收集的九州修行感悟之法，对于被甩在小道后的妖族来说，这些修行之法便是他们的伯乐，一旦在极北之地全面铺开，就会如同春花绽放，必将使吞噬血脉修行之法成为过眼云烟，被妖族所弃。届时，妖族必将迎来前所未有的盛世，如旭日东升，光芒万丈。

除此之外，清风与沐晚清也在使用九州的修行之法进行修炼，二人意外发现当自身与九州万物开始产生感应之后，便会与远在兵甲洲的浩然封印产生一缕微弱的联系，二人皆是世间罕见的天才，随即推测这浩然封印或许就是九州万物某种程度上的纯粹本心，一种背负着希冀的玄妙气运，当年抗击妖族，九州上下除了西寒洲的避世派，皆是空前的团结，人人心中皆有一股至大至刚的正气以及无往不克的气魄，再由书院牵头将九州人士的无数正气归于兵甲洲之北，数百年来妖族难以破解，而近些年才出现的裂缝，二人推测是九州的某些人心出现了问题，或许正是数百年来潜于九州的暗子所为，亦或是九州自身出了问题，不管如何对于妖族来说都是好事。

沐晚清听见清风的询问，摇了摇头，“清风哥，我不知道，我想不到一个两全的办法。”沐晚清声音很低，充满了委屈。

清风与沐晚清自幼相识至今，沐晚清待他如兄如父，他自然知道沐晚清所指的两全是何事，伸出手揉一揉沐晚清的头，“既然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不如退而求其次，问问自已的心，分个主次如何？不管你作何决定，前方有何阻碍，为兄都会与你同行。”

沐晚清心中暗自有了打算。林渺说过，为自已而活……

在沐晚清的提议下，四人结束了在圳海洲的游历，回到了兵甲洲，与林渺初次见面的那个院子。沐晚清说游历了太久，收获极多，需要静下来感悟，随即走进林渺为她准备的房间开始闭关，两个月后，再出关时，已是空我境。沐晚清闭关的这段时间，清风就在院子里守着，柳运则是回到了书院没有再露头，倒是林渺整日往返于几十里外一处风景极佳的山头，常有云雾缭绕，山中有一条四季不曾结冰的瀑布，站在山顶可以远远俯瞰兵甲洲全景，甚至是更北方的封印之处也能够看到。

林渺做的这一切，则是沐晚清无意间说过想过一过书上“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于是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林渺便一个人在山头建起了一座小院，院里种满了奇花异草。待到沐晚清出关，林渺便带着沐晚清来到了这座小院，沐晚清开心得手舞足蹈，将院子里的每个房间以及角落都看了个仔细，林渺坐在院子里看着眼前东奔西窜的人儿，笑得无比满足。“晚清，院子还没有名字呢，要不你取一个？”

沐晚清欣然接受，在院门的牌匾上写下“晚林居”三个字，随即扑进林渺的怀里，紧紧地抱住林渺，生怕他突然消失。这天晚上，沐晚清不知从哪变出了十多坛酒，拉着林渺一起喝，说是庆祝新居落成。清风依旧在原来的院子里，没有来打扰二人。

沐晚清突然认真地看向林渺，林渺也似有感应般抬头，四目相对，却是长久的沉默，气氛越来越低沉。

“渺哥，我必须要向你坦白，其实我是……”

“妖族？”林渺打断她的话。

沐晚清愣住了，困惑地看向林渺。

“晚清，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你和清风是妖族，那日把你们救回书院后，不知你们为何而伤，因此我把过你二人的脉，你们的经脉运行方式与我们完全不同，带来的那把伞我也碰巧在古籍中见过，天机伞，对吧？”

沐晚清愈发不知所措，像一个犯了大错等着被家长责骂的小女孩，低着头不敢再看林渺的眼睛。

“晚清，你是妖族，那又如何？”

沐晚清闻言猛然抬头，眼睛藏着点点泪光。

“书上说的一见钟情在见到你之后我才完全理解，我从一开始就很喜欢你，晚清，陪你走过的这些岁月是我一生之中最精彩最难忘的记忆，你是一个很单纯的女孩，尽管你们与九州早有世仇，但这妖族中总有一些美好的人，比如你，同样的，九州也有很多不堪的人和事，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来到九州，我都相信你不会伤害我，伤害九州，你很爱这里，不是吗？游历中的所有美景我都觉得不如你好看。”

沐晚清看着林渺一字一句认真说话的样子，眼泪无声流淌，她想过无数种可能，比如林渺在得知真相之后气愤离去，从此不再往来，或是拔剑而起，为九州铲除异端……她唯独没有想到林渺从一开始就知晓她的身份，这一年多对她的种种，都是在林渺知晓一切的情况下，发自内心的爱意和喜欢。沐晚清咬了咬牙，将自已和清风来到九州的目的托盘而出。

林渺得知后却表现得很淡然，“世间万物皆有修行的权利，有选择自已道路的权利，哪怕你和清风不将修行之法带去极北之地，也会有其他人代替你们，接着完成这些任务，若是极北之地的妖族都开始感悟世界，说不定他们的对九州的看法会发生改变，战争之事也许还有回旋余地。至于封印破损的问题，其实不用你们如何，再过二十多年就会全部破碎，九州的人心早就不似当年，封印的破碎只是时间早晚罢了。修行之法你可以带回去，不过关于封印的事情，还是算了吧，等个二十多年，极北之地没道理等得不起的。”林渺这一番话很中肯，甚至帮沐晚清分析了局面，但唯独没有再提两人感情之事，一时间让沐晚清感到陌生。

“渺哥……其实我的打算是不回去了，你不是和我说过吗，让沐晚清为自已而活，那个充满痛苦回忆的地方，我并不留恋，只是想把九州修行之法送回去，让以后的妖族不再同族相残，至于以后是否会有战争，我与你一起面对，好吗？”沐晚清自从那日万血池吞噬血脉之后，便已经知晓自已的父母乃是被妖帝所杀害，如今自已的实力突飞猛进，对自已的血脉已经有所了解，似乎是上古时期某神兽的遗脉，沐晚清自信能随时杀了妖帝报仇，因此不急于一时。

林渺很意外沐晚清作出这样的决定，转念一想，这样的决定又很沐晚清。以后的事情，一起面对便是了。“好。”

二人终于对彼此敞开心扉，感情愈发紧密，待沐晚清送回修行之法后，二人宣布——结婚。婚礼并不算隆重，林渺这边只邀请了包括柳运在内的八位师弟师妹，沐晚清这边只有清风一人。不过柳运并没有来参加婚礼，在得知林渺与沐晚清不日将成婚的消息之后，选择闭关。众人或多或少都知道其中原由，仍是颇感意外。

婚礼就在“晚林居”举行，沐晚清当日各取林渺与自已名字中的一个字组成的名字，如今读来颇有深意，甚至是一语成谶……

沐晚清这日穿上一袭大红色的喜服，鲜艳夺目，上面用金丝线绣着精美的凤凰图案，寓意着吉祥如意。头戴凤冠，上面镶嵌着珍珠和宝石，这些珍珠与宝石都是昔日二人在各地收集，没想到用在了婚礼上。沐晚清柳眉轻描，朱唇微点，美丽动人。盘起的发髻上插着金色的发簪，垂下的珠帘轻轻晃动，增添了几分神秘的美感，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两个幸福的酒窝，腰间正佩戴着一块刻着沐字的无事牌。裙摆拖地，上面绣着百花图案，仿佛春天的花园一般绚丽多彩。整体装扮华丽而不失端庄，林渺看得有些痴了。祠堂内摆放着三块牌位，分别是林渺早已故去的先生，以及沐晚清的父母。二人拜过前辈之后，对着彼此深深一拜，仪式就这样结束了，也意味着二人成为了真正的夫妻。

沐晚清一阵恍惚，感觉如同一个美梦，极为不真实。她怎么就从一个在泥泞里挣扎的野花变成了林渺捧在手心的明月？林渺宽厚的手掌轻轻握住她的手，仿佛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二人招呼着众人落座，因为人并不多，大家围着一个大圆桌坐在一起，今天的菜都是两人亲自下厨，林渺又搬出闲暇时与沐晚清一起酿制的酒，二人端起酒杯起身说起了感谢的话语，众人也是站起身，说着祝福林渺与沐清早生贵子、白头偕老之类的吉祥话，一场婚宴便正式开始了。早在婚礼之前，林渺便将沐晚清的身份跟脚告知众人，众人并不排斥，胆子大的师妹更是嚷嚷着想赶快见一见未来的嫂子到底是何等绝色，居然抢走了自已的大师兄。书院众弟子从小生活在一起，早已是一家人，如今林渺找到了自已的归宿，他们没有理由不开心，至于身份，众人并不在意，他们相信大师兄会处理好一切。

在婚宴上，众人不断向沐晚清说起林渺从小到大的趣事，逗得沐晚清咯咯直笑，林渺佯装生气，找众人不断拼酒，还拖着自已的大舅哥清风给自已撑场子，清风打趣道：“把我妹妹拐走了还想让我帮你？”随即加入林渺师弟师妹的阵营，端起酒杯杀向林渺，林渺大喊不好，如今敌众我寡该如何是好，手中的酒杯却不断往嘴里送着酒，酒里泡了两样东西，一是幸福，二是祝愿。林渺脸上的笑意从未消失过，就差把兵甲洲最幸福的男人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沐晚清感受着眼前这一幕，突然觉得天下好小，那个说话已经含糊不清的新郎，就是她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