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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霭散去,日光渐渐明丽起来。
初雪才下过,冷且清,寿安观的老槐树上还剩了不少叶子。
尽管叶子已经枯黄,却没有尽落。
一个身影踩着槐树的阴影走向了院门。
那身影负着女史的长剑,穿寻常女冠道袍,带着面纱,提着个食盒,脚步灵巧轻盈。
望楼静悄悄的,以为是观内女史日常活动,没有丝毫怀疑。但若是要抵近了看,那双深邃灵动的琥珀色瞳仁,一定会暴露她的身份。
她正是符寿安。
今日清晨,玉真已经探过,守门的莽汉急匆匆的走了,现在只剩了他的属下。
机会正好。
符寿安先从门缝里窥探,见净尘司有七八个人分守两边,站得笔挺。
远处一群禁军,把各处道路都堵着,与净尘司暗暗对峙。
仔细思忖之后,她扣响门环:“外面的军爷大哥,我家公主念你们劳苦,特来犒赏饭食。”
净尘司守卫目不斜视,毫无回应。
符寿安又道:“军爷大哥宿卫值守,护寿安观周全,我家公主铭感在心。天寒腹饥的,无非几个点心而已,你们哪个是领头的,好歹答我一句,不然我回去了,公主必要责罚于我……”她的声音婉转,说到后面居然渐有哭腔。
离门最近的两个武士果然耳语一番,一人过来:“公主好意我们心领了,姑娘拿回去罢。就三天时间,倒也不至于饿着……”
“三天!”
符寿安心中一惊,随即环顾一圈,看到一层层如临大敌的禁军,不详之感如潮水般涌来——看眼下这阵仗,三天后等着她的,会是何等大祸?
符寿安努力压下内心的惶惑,装出一副浑然不觉的天真情态:“军爷大哥,这是我家公主在三清像前求得的供果,你们都听说过公主的神通威名,这些供果,可以保你们躲避刀兵呢。”
果然。
“哐啷——”铜锁落下来,开了条缝隙,一双戴护臂的手伸了进来。
符寿安把食盒递过去,却没有松手,那边一愣,身子前倾,刚好让她窥见武士的双眼。
能看见便好!
符寿安心头一松,反而镇定了不少,嘴里一本正经的给对方念叨起来:“这些供果呀,讲究心诚则灵。寿桃呢,是增加我们寿数的;莲花呢,可以驱散我们的恶业;元宝呢,主要是提升财运,公主吩咐……”
趁着这个当口,符寿安也飞速的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这位武士的视野固定,视线却瞟来瞟去,看日头,看星星月亮,看自己的脚下,大概一直在站岗罢,还算尽职。
再往前看。他大概是个新人,总是在跑动,不是送函送物,便是在通知同僚的路上。他的眼帘中经常映入一条留短髭的大汉,莽里莽气的,正是玉真见到的那家伙。
他还进入过一座规模庞大的宫室,那里有很多黑衣武士,忙忙碌碌,很多人在说话。只是她这双眼睛,能看不能听,着实懊恼。
这是哪个宫呢?符寿安被禁锢在寿安观已经很多年了,但在她印象中,内苑中这样大的宫室本就没几个,肯定不是父皇寝殿,那是太子?宠妃?诸王?
墙上似乎有大幅的牡丹花,桌上还有金瓶……不大像是皇子住的地方。
她静下心来,继续从记忆中翻检——这位武士停留在一个地方,那儿被许多人围着,短髭大汉也在。见他来,大汉向他交代了什么。
武士得令,动身前将视线瞥向人群中央,只见一方白布盖在地上,当中显了个人形。
净尘司就是靠办案吃饭的,见个把死人也属寻常……可白布下露出的一只手,当下令符寿安生出冷汗来!
那只手丰肥短小,箍着一只大金镯子,约有常人拇指粗细。
它曾经捏起符寿安的下巴,厉声威胁她向自己效忠;它也曾轻蔑地指着玉清的“遗体”,让手下将她赶紧拖走。
是贵妃……一夜的功夫,贵妃竟然死了?!
“女史?女史?”
符寿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把食盒的包袱皮攥得死紧。
门外小武士僵在原地,放也不是,硬拿也不是,只好不断地谢公主恩赏。提醒她该松手了。
还好,正事儿也办完了。
符寿安从善如流的松开食盒,门立刻再次紧闭,随即上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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