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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院里打扫得很干净。
有数十名侍女,立在小径两侧。
可借着灯火仔细看去,这些侍女,竟是用彩纸扎成的!
那苍白的面庞上,涂着艳丽的胭脂红,唇色如血,笑眯眯静立在雪地中欢迎宾客的样子,莫名令人胆战心惊。
张晚梨轻声:“陛下,进去吧。”
沈妙言跟着她踏进院子,穿过那群纸扎的侍女,拎着裙裾,缓步踏上台阶。
张晚梨伸手推开雕宝瓶如意纹隔扇,正厅中张灯结彩,大红“囍”字高挂中堂,中堂下方陈设着梨花木条案,条案前摆着两把太师椅。
其中一把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位新娘。
新娘的嫁衣样式很是瑰丽特殊,带着魏北的风情。
袖口与领口皆是紧窄,其上还用金线绣了精致的曼珠沙华裹边。
嫁衣腰带上,嵌着一圈世间罕见的朱砂红珍珠,足足上百颗,个个浑圆饱满,大小一致。
重重叠叠的裙摆,则用金线绣满了栩栩如生的凤穿牡丹图案。
再往下,新娘脚上的那双绣鞋精致难寻,鞋头上缀着两颗硕大的朱砂红珍珠,正好与腰带相呼应。
沈妙言微微眯起眼,看见新娘的双手,正交握着放在膝上。
那指间戴着的戒指,也嵌着朱砂红的珍珠。
她缓步上前,伸出手,小心翼翼揭开正红色绣鸳鸯喜帕。
喜帕下是一张极为甜美的面庞,双眼轻阖着,修长的睫毛遮住了那双琥珀色瞳眸。
唇瓣上的艳红口脂,带着浅浅的玫瑰花香。
雪白面庞上则匀开了粉粉的胭脂,仿佛白里透红般,仿佛这个女人仍旧还活着。
沈妙言忽然跪了下去。
“娘亲!”
她热泪盈盈地唤出声。
张晚梨神情冷静,“国公夫人这身打扮,无论是凤冠霞帔,还是嫁衣喜帕,都价值连城,说是有价无市也不为过。陛下,您可知世上有这般财力,又认识国公夫人的人,是谁?”
沈妙言摇头,软声道:“我哪里会知道……”
娘亲去世的时候,她才十二岁,又是京城有名的草包,哪里晓得大人间的恩怨情仇。
她朝着魏筝的遗体,郑重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亲自把娘亲身上那些不属于沈国公府的凤冠霞帔等物换下。
她又从娘亲从前的闺房里,取了她嫁给爹爹时穿过的嫁衣,重新为她打扮好。
她的动作极轻柔细致,瞳眸中隐隐有着思虑。
娘亲的遗体是她从法场亲自收殓的,头与颈部之间,也是她亲手缝合。
可如今看来,娘亲脖子上只有浅浅的一道粉白丝线,显然是有人嫌她缝得粗糙,又拆了线亲自缝合一遍。
那人如此深情,可见除了魏惊鸿,这世上还有旁的男子,深恋着娘亲。
她想不出来那个男人究竟会是谁,于是摇摇头,只专注给娘亲打扮好。
做完这一切,她命人把娘亲的遗体重新送回爹爹身边,又把那套奇异而贵重的凤冠霞帔等收在箱子里,带回了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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