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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刻的装扮跟气质都与先前截然不同,露寒水汽重,他举着一把纸伞,晶莹的雨珠自他伞尖滚下,坠在青石板上沾湿了他墨蓝袍衫的衣摆。
他看向她的目光似月华般流泻如水,玉墨凝珠,让人的视线看过去便是再难以转移,平添了几分恬静与飘渺,他就好像撕掉了那一层附着在表皮的平庸,恢复了他天之骄子该有的皓月明朗。
“桑瑄青,郑曲尺,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他出声问道。
郑曲尺倒霉,被人逮个正着,她也懒得辩驳了:“你是怎么发现的?”
若非怀疑上,便不会特意跑来跟踪,如今她才被彻底拆穿。
黎师也不瞒她:“我本就知晓你是女子之身,那日我问过你幺妹,她幼小不识人心,自然有走漏口风的时候,莪只需抽丝剥茧,再与你确认一番,便可知晓。”
“确认?口头上的确认,哪比得上亲眼目睹,对吧。所以,你费尽心思查我底细,到底是想怎么样?”她嘲讽道。
任谁一而再、再而三被人起底,都会觉得对方是个麻烦精、讨厌鬼,多管闲事,想借机要挟。
“郑曲尺,跟我走吧。”
郑曲尺瞪大眼,只觉荒谬,还很想骂他有病吧,他是她的谁啊,她凭什么要跟他走?
“我为何要跟你走?我说过,我救了你,你也帮了我,我们俩之间已经互不相欠了。”
“我知道,但你可知柳风眠他……”他见她疑惑地看过来,眸光清盈跃动,流动时似有星星在闪,却顿了一下。
喉中滚几下,又道:“我在福县办完最后一件事情,就会离开此地,我可以给你一段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倘若你反悔了,随时可以唤我。”
郑曲尺捏着包袱的带子,没吭声,直到他持伞逐渐走远。
“没威胁,也没有强硬要求必须跟他离开,反而给时间要让我自己选择……像他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谁会选他啊。”
不过,他说会留在福县办完最后一件事情……什么事情?不会是跟墨家一样,想炸她辛辛苦苦监督设计修建起来的城墙吧?
如果真是这样,她郑曲尺铁定就跟他没完!
——
换好男装,郑曲尺回家了一趟,想着跟柳风眠好歹认个亲,省得他老跟女装的自己抱怨,身为家中一份子,却都没见过家中“二哥”。
但是,柳风眠却不在家里,她找不着人,便去询问桑大哥,他正在捶糯米,打算晚些时候做糍粑。
“哥,风眠呢?”
“你出去不久,有人上门来找他,他就跟别人一道离开了。”
“谁啊?”
桑大哥回忆了一下:“一个青年,长着一双狐狸眼,倒是十分有礼貌,只是不像寻常人。”
一听这形容,郑曲尺就猜到了
是蔚垚?
蔚垚专程跑到桑家来找风眠做什么?
“哥,晚些时候,我就回鬼羧岭去了。”
“不是明早再走吗?”桑大哥停下捶打的动作,郑曲尺见状,上前接手,一边捶,一边指挥蹲在石臼边的幺妹进行翻动。
“明天正式开工,我起不了早,干脆今天早些过去,反正也差不了多少时间。”
“你们还要多久才能修好这福县一带的城墙?”
郑曲尺道:“用不了多久了,按部就班就行,现在只是需要时间将城体一块一块的垒好,便损坏的部分重新加铸凝固,我其实这阶段能做的事情也不多,就是去巡查一下工事进展,技术难点,不过明日重新恢复开工,应该还得先开场召集大会……”
知道桑大哥忧心她的事,她也就不吝言语,将自己平日里在鬼羧岭做些什么事情,都跟他闲聊一些,让他了解。
桑大哥见糍粑捶打得差不多了,就扯了一块喂进幺妹嘴里,权当她帮忙的嘉奖,再唤她自己去院子里玩耍。
人走后,他便问郑曲尺:“阿青,过着这样的生活,你觉得累吗?”
当然累。
可她的“累”,跟桑大哥所认为她所经历的“累”是不同的。
“是很累,不过我的心是轻松的,只要心不累,身体休息一晚上,隔日依旧能够活力满满。”
她朝他笑得阳光开朗,就好像所有的烦恼在她那儿都能够被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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