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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如果突然北上皇帝会吓死的,就算之前没怀疑摄政王与北方几省的通牒有关,现在也不得不怀疑了。走之前必须先和赵佣谈谈,让他安心。
如何安心呢?光凭嘴说是没人信的,办法只有一个,把兵权交出去。不管军事委员会是否准备好了,哪怕现上轿现扎耳朵眼也得硬着头皮顶上,这也算是对现任内阁的一个考验。
元宵灯节是大宋最热闹的节日,场面以开封为最。虽然新政连带着也改变了不少旧风俗习惯,甚至连宫女和太监也有废除的趋势,但对节日并没半点影响,反倒随着民间财富的增加而愈演愈烈。
今年的灯节皇帝依旧会到东华门与民同乐,还要燃放烟花助兴。据说这玩意是大名府工坊无意中开发出来的,原理就是以前的火箭,民间有少量售卖,价格不菲仍旧供不应求。
但开封百姓不知道的是,大规模燃放烟花并不是首都的专利,此时的湟州城才是烟花的海洋,不仅规模比开封大,品种也更多。
有一些威力过大,不适合在人员稠密城市里燃放的品种,也被越来越彪悍的拓荒民们买来,放起来真是爱谁谁,伤了自己算活该,伤了别人有官府评判赔偿,真想不了那么多,先高兴算逑。
另一个不一样的是开封燃放的烟花都是政府出钱购买的,算是皇帝与民同乐。湟州燃放的烟花都是当地富商、大农场主自己掏钱买的。官府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安排足够多的警察和医护人员,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准备救死扶伤。
湟州省的高官是个老头,须发皆白,当年洪涛刚入湟州的时候差点把他当勾结匪盗的黑官员宰了,小二十年后,年近七十的老刘松反倒成了封疆大吏,干得很是不错,找谁说理去。
此时他正带着湟州省一干官员站在临时搭建的观礼台上陪洪涛观看烟花表演,同时接受百姓欢呼。忙碌了一年,直到这时候才可以稍微松口气。
但也松不了几天,上一年的结束又是下一年的开始,任何一年干不好,那些越来越挑剔的代表们都不会答应,搞不好就得灰头土脸下台。
洪涛早上刚刚抵达,还没过通川堡就被当地人认出来了,然后护卫队越来越庞大,到湟州时屁股后面已经跟了上千人。要不是提前通知了当地官府,新军估计就该出动拦截了。
湟州人民很热情,尤其对这位改变了他们命运的人无比优厚,老年人就像迎接远方的儿孙回家,年轻人则把自己当成了长辈,真心真意欢迎。如果洪涛乐意,他能挨家蹭一顿饭,一直蹭到银川去,好几年不用起火,什么金贵吃什么。
“你们这属于偷师吧,抢了人家大名府的好买卖,不太地道。”今天这个场面也不是光为了过节,多一半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即便这么近距离的观看烟花表演确实有点危险,洪涛还是决定全程参加,不能寒了大家的心。
“大人言重了,它大名府凭什么独占此物,要说造火箭咱不敢和魏桥镇比,但也比大名府早多了。当年大人带领新军围攻甘州时,就以烟花为联络信号,说起偷师,也是大名府先偷了大人您的!”
观礼台上不光有湟州官员,还有讹力命带领的凉州官员。他已经不再提重振家族的事儿了,把族人都接到了湟州和凉州两地,踏踏实实的当起了宋人。
他本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甘州戍卫,还水淹过入侵的几万西夏兵马,在凉州民间风评不错,第一任凉州高官顺理成章的落在了他头上。
“老讹啊,这么多年了你心里这股子怨气还是没消散干净。这次逼宫的事情就是你起的头吧?以后少和他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爹混,学不了好。小子,你爹不敢来,是不是怕我把他挂在木杆上?”
如果让洪涛选,讹力命真不是凉州高官的第一人选。他的处事方式太过激烈,倒是很符合拓荒民的性格,但也容易与朝廷发生矛盾,长远看起来没好处。
别看湟州、凉州和银州三地能团结一心,侧翼还有吐蕃王溪罗撒坐镇,但要真和朝廷闹翻,王大和王三的新军一来,依旧还是失败的命运。
强大的地方势力只能对抗以前的大宋朝廷,目前的大宋已经没那么软了,依靠全国之力和完备的军事工业支撑,就算他们和金国联合在一起也是枉然,无非就是多拖一些时日而已。
洪涛这次来就是不想看到自己人打自己人,新军对垒新军,谁胜谁负都是输,凭白让外人看了笑话。但溪罗撒没来,只把他的大儿子贡齐派过来当代表。
也不能称为小伙子了,转眼间当年跟在溪罗撒身边的小屁孩已经成了三十多岁的壮汉,据说他的大女儿明年就要出嫁了。
“司帅明察,老父亲确实重病缠身无法远途跋涉,来之前还恳请司帅能驾临青海城见上最后一面,说是有些承诺还要司帅当面点头才放心。”
贡齐没被洪涛这些话吓住,他也算从小就跟在这位大宋高官身边的人了,还在儿童团里混过两年,要不是学习太差说不定就真成了儿童团的正式成员,最终会不会变成吐蕃王子很难讲。
“唉,时间过得真快,我们都老啦。回去和你爹说,我怕是无法去青海城看看他的杰作。不过请他放心,以前的诺言依旧算数,但最终能不能履行还得看你继任之后的做为。上个月在学院里见过你弟弟,他的学习成绩不错,还有一年多就该毕业了。如果需要,我可以和总理打个招呼,让他尽快回家看看。”
溪罗撒近两年的身体情况确实不太好,这些事瞒不住王十的委员会。一想起当年的情景洪涛忍不住有些黯然,王安石、司马光、神宗皇帝,包括自己和溪罗撒还有刘松、讹力命他们,按岁数有些不算一代人,但按时期算应该都算在同一个舞台上表演过的人。这一幕行将落幕,一批演员也就该下台了。
“多谢司帅此时还能念及旧情多加照拂,只怕大宋朝廷又要构陷忠良,过河拆桥。”贡齐还是年轻,和他爹当年一样没有隔夜的屁,说话太直。烟花还没看完呢就忍不住提起了正事,也不琢磨琢磨这种事应不应该从他这个外人嘴里先说出来。
“没错,大宋皇帝靠不住,当年若不是他叔叔,夏人也没机会攻打甘州。要不是大人救兵来的快,甘凉路怕是早就不姓宋了。”
有人开了头,讹力命立马附和。他对高层的互相倾轧还是挺有心得的,毕竟曾经深受其害,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个风吹草动就能勾起旧伤。
“刘高官,你也是这个意思?”这两位全是痛快人,心直口快,唯独刘松没急着表态。
“姬夫人和下官并不想逼迫朝廷,生怕误了大人的事。可代表会做出了决议,下官也违背不得。”要不说人老奸马老滑呢,刘松的回答很巧妙,一方面阐述了他的态度,另一方面又阐明了他的处境,两边都不得罪。
可该办的事情他可一点都没少办,最先切断内地商路的就是湟州,由于有了凉州和青塘的保护,湟州不用担心身后,把新军和民兵几乎全都派往了兰州、熙州、河州,向东威逼秦凤路,向南威慑川陕四路的北侧出口。
一旦谈崩了,十日之内就能占据金牛道,把川陕四路新军的北上途径生生堵死,仅靠秦凤路一个方向,大宋新军还真不太好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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