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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臼的胳膊蹭在桌案上,芜歌明明疼得冒汗,却笑得明媚蚀骨:“怎么?你不敢啊?把我今日的话转告你的主子,此行便也圆满了。”
“徐芷歌,惹怒刘义隆对你有何好处?”狼子夜揪着她质问,“你全家全族的性命都只在他一念之间!”
“那又如何?”芜歌的声音很轻飘,眼神也很是不以为然,“难不成你的主子竟以为我会回建康求他不成?”
狼子夜掌心的力道,卸了下来。
芜歌借势,站直了身子。她凌傲地微扬着下巴:“你转告刘义隆,若他安的是逼我求饶的心思,那大可不必。我徐家儿郎没一个是贪生怕死的。我虽是一介女流,却也从不畏死。况且。”
她微微俯身,逼近狼子夜:“拓跋焘还在北边看着呢。他不知道我南下的,他还等着正月十八迎娶我呢。”她笑:“若大魏的太子妃死在建康,你说拓跋焘会不会挥军南下?”
“徐芷歌,你是不是自视甚高了?”狼子夜阴冷地说道,“你南下已经半个多月了,拓跋焘要南下,早该南下了。他若当真看重你。”
狼子夜敛眸,“就不会答应娶姚家的女儿,也不会改口娶你为侧妃了。”
芜歌怔了怔。原来,自己在平城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建康主仆的眼目。她无所谓地轻喃:“是啊,我也好奇拓跋可以为我做到什么地步。”她笑着直起身,“不急,正好瞧瞧呗。”
“徐芷歌。”狼子夜猛地站起身,威逼过来,“你父亲深受重伤,正在天牢奄奄一息。你三哥余毒未清,若再得不到欧阳不治诊治,也是命不久矣。你的亲哥哥,你的亲弟弟,你的六哥哥,还有徐府的妇孺,你真以为拓跋焘能救得了他们?”
芜歌脸上的笑容有点皲裂,却愈发硬声道:“我便是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才回来的。但是,狼子夜。”她微微踮起脚,直视着银面具,“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想要我求他,他想都别想!”
狼子夜怒视一眼十七:“你,滚出去!”
十七警惕地愈发贴近主子一步。
芜歌却是深吸一口气:“十七,你出去等我。”
“小姐!”
芜歌清清冷冷的一个眼神扫过去,十七只得乖乖地带上门出了去。
待屋里,只剩他们两人。芜歌冷问:“你想说什么?”
“刘义隆是真心的。”狼子夜看向她的目光,带着莫名的悲悯,“徐芷歌,你明明心底知晓,为何偏偏装作不信?”
芜歌冷冰冰的:“他若是真心,今日来的就应该是他。”
狼子夜张了张唇。
芜歌又道:“他若是真心,现在椒房殿为后的就应该是徐芷歌,现在宠冠六宫的就不会是檀家的女儿。”她轻嘲一笑:“宫里,檀家的女儿受宠,宫外檀家老爷子独掌大权。他刘义隆除了把权臣从姓徐的,换成了姓檀的,这天下社稷又有何不同?”
银面具后的深邃眸子,莫名地颤了颤。
芜歌冷冷一笑,眸子里泛起一丝清冷的月华来:“可他偏偏容不下徐芷歌,偏偏容不下徐家。他宁愿扶持另一个权臣,宁愿宠信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也要除了徐司空府。他对徐芷歌能有几分真心?当真是笑话。”
狼子夜又张了张唇,却还是说不出话来。
芜歌又笑了笑:“狼子夜,我方才说的话,是真的。你若当真想娶我,你是有能力救下我的父兄的。”她敛笑:“你若办得到,我可以把我的一生都卖给你。”
狼子夜周身好不容易熄灭的怒意似乎又涨了回来。
“你想好了再说不迟。”芜歌说完,便开门离去。
这次,狼子夜没再阻止她,甚至天还未明,他便灰溜溜地走了。
翌日,早膳时,十七只觉得后怕:“小姐,你为何跟那个杀手说那种话?”
芜歌味同嚼蜡地吃着馒头:“不过是要他传个话罢了。”她的目光有些失焦地落在紧闭的房门上:“父亲没教过你吧?”她好像自言自语:“若想主导谈判,就不能让对手知晓你的底牌和底线,哪怕是虚张声势,也是要的,做出鱼死网破的架势,才有可能让对手让步,如你所想。”
十七怔了怔,探问道:“小姐,那火凰营的人,还是按兵不动吗?”
“不动。”芜歌回得决绝。那是她最后的底牌,不到最后一步,她万万不会出手。
接下来的时日,芜歌好像不急着赶路了,雇了辆马车,慢慢悠悠地日出夜伏。明明可以在除夕之前赶回建康的,她却偏偏停在城外的郊野,过了新年。
大年初一,她终于进了建康城。她径直去了天牢。
牢房的人,听闻有人探监,似乎早有人安排,并未过问她的身份,便允了。
芜歌煮了几碗亲手擀的饺子,权当是年饭,由着十七拎着进了天牢。
她终于见到阔别一年多的亲人。
相见,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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