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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绥:“……”
她张口,话未出,泪却先流。
室内静谧下来,只余张若菡隐忍哽咽的声响,与沈绥压抑痛苦的气喘颤音。
“你为什么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张若菡低低地问,话音里蕴着浓浓的鼻音。那声音柔软无助,仿佛在向沈绥祈求些什么。
“你想让我说什么?”沈绥缓缓道。
再度安静,张若菡颤抖着手指,缓缓抚上她的侧脸,沈绥感受到她掌心里无尽的透寒。但她明白,张若菡此刻内心之中的寒,更甚十倍。那是一种心绞剧痛带来的寒凉,一种难以想象的折磨带来的寒凉,一种……隔别十七载时间长河带来的寒凉……
她蹲下身,仰望着沈绥低垂的眉眼、赤红的眼圈,道:
“太久了……我害怕……”
我害怕我认不出你了……
“我错过了很多……”
我错过了你的成长……
“你告诉我……”
你给我个明确的答案……
“好吗?”她祈求。
沈绥伸出手,附上她抚摸自己面颊的手,用滚烫的掌心温暖她的寒。她忽的笑了,抬起另一只手,轻柔地抹去张若菡的泪,道:
“我记忆里的莲婢姐姐,不该这般轻易哭泣。她总是那样淡然冷静,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找到解决事情的办法,不是吗?”
张若菡怔怔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怕,我也怕。但我们其实都不必怕,因为我回来了。十七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为此努力。我做到了,我在你身旁,你就不必怕了,我也就不必怕了。”
泪水再度在张若菡眼中积聚凝结。
“小姐姐,你是仙女吗?我阿爹说,穿白衣的都是仙女。”沈绥笑着,用成人的语调,认真地说着孩子气的话。
泪水滑落面颊,婆娑迷蒙中,眼前这个人的模样,仿若与二十一年前那个六岁稚童重合了,她沙哑低沉的嗓音,也仿佛与那稚气十足的儿音重合了。那天是她们的第一次相见,她穿着阿娘新给她做的白裙,站在国子监院前那棵梧桐下,静静地看着落叶。有一个红衣小女孩站在远处看了她很久,踌躇地走来,问她是仙女吗?
张若菡破涕为笑,扑入她怀中。沈绥竭尽全力地拥紧她,将面颊埋入她颈项。还是熟悉的芳香,清莲与檀香的味道。
窗外枝头,有一双黄鹂紧挨着彼此,在叽喳鸣叫,一对锦鲤在小池中游曳嬉戏。整个世间都在欢唱,欢唱着相逢好似初相识,别来始无怨恨心;欢唱着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沈绥似是要将这许多年来未曾抱一抱她的遗憾全补回来,手臂是那样的用力,以至于张若菡闷在她怀中都有些喘不上气来。沈绥察觉到了,急忙松开手。张若菡却不依,反而紧了力道,钻在她怀中不愿出来。
“莲婢,别这样,闷气。”沈绥温声道。
“你莫要瞧我。”她道,语调中隐有沈绥从未体会过的娇憨可爱。
“好,我不瞧你,咱们换个姿势好吗?你这样,不累吗?”沈绥很想笑,心口痒痒的,仿佛被羽毛轻拂着。
“嗯。”她应道。
沈绥拥着她缓缓站起身,张若菡侧过脸来,靠在她怀中。沈绥单手拥紧她双肩,另一只手去抚摸她的额头面颊。张若菡捉住她的手,不让她摸。
“这是作甚?”沈绥问。
“我想看看你的手。”她道。
“这不急,我想瞧瞧你是不是还在发烧,为何这般烫。”沈绥道。
“我想看看你的手……”她的声音更柔了。
“好,你看。”沈绥投降。
张若菡仔细端详着她的手,抚摸着她掌心的茧,手指与她的指纠缠。沈绥心口化成了一汪温泉,汩汩地冒着泡,只想从此与她天荒地老。
“好大的手。”张若菡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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