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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神医下了狠药,把人抢救回来的时候,他都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住地擦汗。
“弃娘啊弃娘,这也就是你,换成其他人,老胡我真不肯出这个力。”
“我一向软弱,逆来顺受,”五公子说到这里,眼圈里已经满是眼泪,“可是那一次,我想替姐姐,替自己争口气,就要去顺天府尹击鼓。”
彼时他真的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他要去告状。
豁出去他这条命,他也要为姐姐讨个公道。
他将来如何都好,他就要周世嘉死!
“弃娘拦住了你。”萧晏缓缓道,“她说她没事,命已经捡回来了。她说,不要拿着鸡蛋碰石头,你日后的前程更要紧。等你有了大好前程,再回来讨公道。”
萧晏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陆弃娘已经知之甚深。
“是她劝你离开周家,去外地求师,避开周世嘉。她把这件事咽了下去,带着大丫三个离开了周府。我说得可对?”
“是。”五公子哽咽难言,“是我无能,对不起姐姐。”
“她不想你那样想。”萧晏淡淡道,“她心中怜惜你,也爱惜你才华,希望日后你能做个好官。她自己,没有那么重要,生死之外,都是小事。”
“是,姐姐拉住我的手,对我说,‘五公子,不值得,那些烂人不值得你搭上自己的前程和性命。咱们命贱,但是咱们得好好活着,他们越是轻贱咱们,咱们越要活出个人样来!’”
萧晏的手在桌下握紧成拳。
他想,傻弃娘,中毒的时候多疼啊。
想到要和三个女儿阴阳两隔,她心里该多放心不下。
从周府离开,为了治病几乎花光了几年积蓄。
她拖着病体,用仅剩下的几两银子去贩猪,结果最后遇到了困境中的自己。
她用最后的银子,买下了自己。
这辛酸的来时路,萧晏不敢想。
细想之下,胸腔之中回荡着心疼的呜咽,空洞洞的,如北风刮过破旧的窗户,是彻骨的寒冷。
弃娘是怎么走过来的?
五公子哭,不是他软弱,而是弃娘值得。
她值得很多很多感动的眼泪。
“我至今都没能替姐姐报仇。”五公子咬着牙,恨极了自己的无能。
“时间过去很久,证据难寻。”萧晏道,“而且大夫人强势,就算你中了探花,进了翰林院,她依旧是你嫡母。日后你便是位极人臣,在她面前,也要磕头拜见。”
这就是压在他身上,一生难以摆脱的大山。
“你现在想好了,要如何摆脱她吗?”
“想好了。”五公子眼神转冷,“我四叔,年轻时候尚未成亲就去世,没有留下一儿半女。我想过继到他名下,这样,我还是周府的人,还能摆脱大房。”
“是个好主意,只是让你爹和嫡母同意,也不容易。”
“是不容易,但是我总要去试试。”五公子眼神坚毅,“我来想办法。”
他是个男人,总要自己撑起来,不能事事都靠姐姐。
“可以。”萧晏道,“还是那句话,倘若有难处,要记得说一声,别让你姐姐担心。”
他说话的语气好像自己真是他的小舅子一般。
五公子心中苦涩,却又自我安慰,这样,也好吧。
“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要告诉你——”萧晏轻描淡写,却说出了一句让五公子魂飞魄散的话。
“弃娘怜你帮你,但是对你,并无男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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