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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承川的信足足十几页,除了在开篇交代了自己连日的行程,再就是初步的计划安排,让顾蕴放心以外,其他的便都是些情意绵绵的情话了,总之怎么肉麻怎么来,让顾蕴脸上不自觉已爬满了笑,暗暗啐道,原以为他素日嘴上说的已够肉麻了,谁知道他信上写的还更肉麻,他也不怕让别人不慎瞧了他的信去,毁了他一国太子的威仪?
更让顾蕴哭笑不得的是,宇文承川还在信末明确要求她,给他的回信也一定要写十页以上,还要写好看的,他爱看的,当谁都跟他一样,‘一日不见卿兮,思之若狂’这样的话张口就来呢!
只得铺开信纸,把近来宫里发生的事细细与他写了一遍,——虽知道他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但每个人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也许他看过她的信后,能得到不一样的启发呢?
顾蕴数着已满八页纸后,才转而问起他的饮食起居来,如此又写满了一页纸,见实在没话可说了,才开始苦大仇深的写起他要求的‘好看的、爱看的’来,差点儿没把脑汁给绞尽了,总算写满了一页,忙叫人去请了冬至来,将信连同这些日子以来她为他做的衣裳鞋袜打成的一个大包袱,让冬至即刻安排人送了出去。
之后几日,宫里一直风平浪静的,没有什么事发生,当然,任谁都知道,这风平浪静不过是表面现象罢了,皇宫这个地方,几时又能真正的风平浪静了?
果然没过两日,宫里便又有新闻儿了。
却是皇上忽然封了一个浣衣局的浣衣女为常在,且没有如其他低等妃嫔那样,让这位新晋的常在住到哪位主位宫里去,而是直接将其安置在了乾清宫后面西北角上的绿霓居,还接连三日翻了后者的绿头牌。
以致后宫瞬间炸了锅,皇上自来不重女色,对后宫众妃嫔也自来算得上雨露均沾,便是昔年林贵妃最得宠时,也不曾接连三日翻过她的绿头牌,就更不必说其他妃嫔了。
这位新晋的妙常在究竟是何等的天姿国色,能让皇上对她如此另眼相看,要知道自二十五年前太子出生以来,皇上便等闲不碰宫女们,尤其是低等宫女了,五皇子的生母康贵嫔说是宫女出身,也是出身殷实的商家,打小锦衣玉食,呼奴唤婢长大的,岂是这位妙常在一个最低贱的浣衣女能相提并论的?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到了绿霓居,想看看那位妙常在究竟是何方神圣,皇上究竟瞧上了她哪一点。
只可惜除了第一夜侍寝后,妙常在循例一大早去景仁宫给宗皇后磕了头后,便再未踏出过绿霓居一步,让宗皇后以外的所有妃嫔艳羡妒忌之余,对其都越发好奇了。
好奇之下,所有妃嫔都卯足了力的打探有关妙常在的一应事宜,倒是将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妙常在原是一位罪臣之女,其父兄被斩首时,她因年纪太小,才得六七岁,不适合充入教坊司,可巧儿当时宫里缺粗使宫女,她便被充入浣衣局当了浣衣女。
这一当便是十一年,与她同期进浣衣局的粗使宫女们都已想法子调到别处去了,不然就是出宫嫁人去了,惟独她,既没有门路去别的地方当差,也没有希望出宫嫁人,看起来这辈子只能老死宫中了。
浣衣局其他人都知道她没有未来可言,加之她性子冷清,孤僻不合群,在浣衣局十一年,竟连一个稍稍要好些的姐妹都没有,还不可劲儿的欺负她啊?
把自己分内该洗的衣裳变着法儿的塞给她洗已经是最轻的,抢她份例内的东西亦是家常便饭,更可恶的,还是那些粗使太监们,知道她曾是官家小姐,一个个儿但有机会,都想揩她的油占她的便宜,反正自己已经够脏污了,自然要将比自己更卑微的人也一并拉下脏污的地方,让其比自己更脏污!
皇上看见妙常在时,正好就有两个太监在欺负她,因她一直低垂着头在拼命的挣扎,皇上看不清她的脸,却一眼便看见了她露出衣裳以外的欺霜赛雪的肌肤,当即便勃然大怒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两个最低贱的奴才,竟敢就在他的御花园里,欺负起比他们更卑弱的人来,简直就是反了天了,若非他今日忽然觉得心烦意燥了,想来御花园里静静,所以有意往僻静的角落走,那个可怜的宫女岂非就要遭受到平生最大的侮辱了?
皇上紧抿着唇看了一眼旁边的何福海,后者跟了皇上几十年,一看皇上面无表情的脸,便知道皇上已动了真怒,往后面一努嘴,便有两个太监上前,将那两个正欺负妙常在的低等太监掀翻在地,劈头盖脸的打起来,等打得二人连惨叫都惨叫不出来后,何福海才上前拿脚踩了一个太监的脸,恶声恶气的问起对方话来:“哪个行当的,叫什么名字,你们领班是谁?”
那边皇上则已在问妙常在的话了,皇上的明黄龙袍不说全皇宫了,连全天下都是独一无二,妙常在又岂能认不出他来?却从头至尾都未抬头看过皇上一眼,皇上问话也只是简短的回答了几句,便磕了头欲退下。
皇上不防一个粗使宫女竟然出口成章,虽只简单答了他几句话,却很容易就能听出她读过书受过教育,再想起方才第一眼看见的那欺霜赛雪似的肌肤,岂能不起男人都会有的猎奇心?因让妙常在抬起头来。
妙常在无奈,只得抬起了头来,但很快又垂下了。
可就这惊鸿一瞥,已足以皇上看清楚她了,一张鹅蛋脸上虽不施粉黛,纯黑的眼却给素白的脸衬得更黑,素白的脸也被纯黑的眼衬得更白,再配上她那种似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冷清,饶皇上后宫佳丽三千,见惯了各种美色,依然小小的惊艳了一把。
当即便让何福海传旨,封了妙常在为常在,赐号“妙”,入主绿霓居。
妙常在却不肯接受,只一脸冷清的说自己是罪臣之女,不配服侍圣驾,请皇上收回成命,还毫不掩饰挑衅的说,皇上果然纳了她,就不怕她为给父兄家人报仇,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对皇上不利吗?
这话说得何福海立时变了颜色,就要劝皇上三思,皇上却呵呵笑了起来:“朕虽不及秦皇汉武,却也自问乃得道明君,你若真敢下手谋害朕,你的父兄既会被抄家斩首,可见的确有罪,他们只是小罪人,你就是大罪人了,朕听你说话,也是读过圣贤书的,朕不相信你能不明理至厮!”
何福海无奈,只得按照皇上的意思,将妙常在安置进了绿霓居,当夜皇上便翻了她的牌子。
只是妙常在纵然侍了寝,待皇上一样十分冷清,还在侍完寝后,主动要求皇上赏她一碗避子汤,说自己侍寝乃无奈之举,毕竟君命不可违,可她却有权决定自己要不要为皇上生孩子,皇上赏她汤药最好,若不赏她,她自会另想法子。
弄得皇上十分的恼火,却反倒被越发激起了征服欲,不但各种赏赐流水价的送到绿霓居,还一连三夜翻了妙常在的牌子,打算慢慢融化妙常在的心,只可惜如今看来,收效甚微。
众妃嫔打探到妙常在的底细,知道她甚至还让粗使太监们占过便宜后,嘴上心里对其就更不服更不屑,也更不忿更不甘了。
可她们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说再多酸话也没用,想挤兑妙常在几句罢,偏如今连她人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也就只能在去景仁宫给宗皇后请安时,当着宗皇后的面儿抱怨不忿一番了。
这日众妃嫔给宗皇后请过安,各自落了座后,照例又说起妙常在的酸话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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