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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呜——”的破空声中,棍尖已来到了来人的面门前,这一下若是刺中了,只怕会打得他头破血流,倒地不起。那人才一落地就看到有人跃到面前,还动了手,自然也是一惊,好在他反应也不慢,在杨震刺中他前急急叫了一声:“杨二,是我……”
随着他这一声叫,杨震的手才凝住没有继续刺下去,此时棍尖离他的面门只半尺不到。杨震也已认出了来者身份,不禁皱了下眉:“阮五,你来就来了,怎还如此鬼祟?”说着收回了棍子。
这阮五是与原来的杨震关系很紧密的朋友,也不过十六七岁年纪,但人却比杨震矮了半头,显得很是精瘦灵活。他大名叫阮通,与杨震一样喜欢在县城中厮混,再加上一个叫王海的少年三人在左近也算是叫人头痛的组合了。
听了杨震的话,阮五嘿声道:“还不是因为你大哥之前几次不让我们进来见你,无奈之下我才想到攀墙进来。怎么样,现在你兄长还在温习功课,不会察觉吧?”说着他还有些不安地朝另一边有书声传来的方向瞥了几眼。
在他们身前不远处是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榆树,正好挡住了他们的身形,所以倒不虞被杨晨察觉。何况此时杨晨正在读书,更无暇旁顾了,这院落也自不小,自然是安全的。
对于兄长不肯叫这两个朋友来见自己,此时的杨震自然是明白其中原委的,也让他心有感念。不过他也知道阮五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地如此上门,就不无疑惑地问道:“说吧,是出了什么事情了,能叫你阮少爷做这等小贼的行径,还是大白天的,也不怕被路过的人当贼给拿住了!”
“还不是为了你杨二!”阮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话让杨震的眉毛为之一挑,他只当是两个兄弟因为自己不在而在与人争斗里吃了亏所以来求助呢,不想却得了这么个答案:“什么为了我?”
阮五正色道:“你之前被人打伤,我和王三自然是不能忍了这口气的,所以就想找到那伙人为你出气。可无论我们怎么打听,都查不到这伙人的来历,直到三日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才终于被王三查到了原来他们不是咱们江陵县的。”他口中的王三便是他们的朋友王海了。
杨震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就忍不住一动。其实他对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前被打一事是不怎么放在心里的,也只当是原来的杨震好勇斗狠才有此难,可听阮五的话,事情显然没有如此简单了。只听阮五继续道:“王三有个表兄赵乔在县衙里当差你是知道的。三日前,他们拿住了个当街行凶的贼人,在审问之下,知道原来伤你的人也有他,而他与一众外乡人是受人所雇才会与你起争执后打伤了你的。而那个雇佣他们的,却是姚家的管事!”
“姚家?姚举人家?”杨震两条剑眉猛地扬了起来,双眼也眯起。
“还能有哪个姚家?”阮五哼声道:“虽然事情是有了些眉目,可随后衙门就不让查了。好在赵乔当时在场,事后又把这事说与了他知道,我这才赶来说与你。”
杨震沉吟了起来。对这个姚家,他原来的记忆里所知也很是有限,只知道他们在江陵县中势力不小,当今家主姚长松的父亲曾中过举人,还创下了不小的家业,所以即便姚长松根本没有功名在身也被人称为姚举人。其余的,就不知道了,毕竟双方地位差得太大。他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姚家会雇人来打他,以前的他是在哪里得罪了姚家?
见杨震久久不语,阮五忍不住又道:“咱们兄弟可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你说咱们该怎么报这个仇!”
看着阮五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杨震的心里也是一阵亲切,这与他前世的那些雇佣军战友是多么的相似啊,以前有兄弟吃了亏,他们也会为之出头,用最狠的手段回击。但现在,他已不再是原来的他,所以在略压怒意后道:“事情还没有完全查清楚前,我们还是不动的好。这姚家可不同于别人,能随我们打上门去。而且就我想来,这事县衙最后不了了之,也是姚家使了力的缘故。”
阮五有些吃惊地上下打量起了杨震,好似看着个陌生人。半晌才开口:“杨二,这才几日不见你怎的变得如此稳重了?”也不怪他惊讶,依着杨震以往的脾气,知道这事只怕早就暴跳如雷,就是脚还有伤也要叫嚷着打上门去了。
杨震知道此事难以给出个合理的解释,总不能说自己不是原来的杨震吧,就只是笑笑:“不找他们算账不等于事情就这么算了,我们得把事情查清楚了,再想其他办法。”
其实阮五也知道上门找姚家很不现实,所以便点头道:“好,就听你的,我会和王三说让他表兄在县衙里再探听一下,看有没有更进一步的消息了。”
说话间,那里杨晨的读书声突然停了,阮五见状也不敢久留,返身来到墙边,很是麻溜地攀上墙头,划了下去。他才出去,杨晨的声音就从树那边响了起来:“二郎,你可在院中,我怎听到有谈话的声音?”说着,他已自两人合抱粗细的树干后转了出来。
杨家这宅子是他们的曾祖时所建,他曾是弘治朝的进士,还任过一地知府,这才在家乡江陵建了宅院,置办下不少家产。可惜子孙再无一个中举的,偌大一个家业也随之凋零,最终杨家兄弟只剩下这一座半亩多的宅子和二十来亩田地,以及眼前这棵由曾祖亲手所植的榆树。当然,以如今杨晨的廪生身份,似乎很快杨家又将重新振作。
“大哥,我只是在房中憋闷,想着活动下筋骨有助于伤势好转,就来这院子里转转。”杨震拄着棍子迎上前去,脸上看不出半点激动或慌张来。
“你呀,有伤在身也不肯好好歇着。即便要活动筋骨,也该叫人在旁伴着才是,不然要是摔了可怎生是好。即便我在温书,你也当叫墨儿在旁伺候着才是。”杨晨埋怨了一句,见弟弟没有解释自己的疑问,便也不再多问了。
杨震喏喏应是,就在兄长搀扶之下继续在院中走动。他尝试着把伤脚落地作力,但每一次都有疼痛感传上来,使他发不出力来,这让他颇有些丧气,不知这身子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竟一直不见好转。随着懊恼而来的,则是对雇凶伤他的姚家也生出怨恨来。
不过因为对他们的不了解,加之自己的情况,让杨震一时也不想有什么举动。但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试探着对兄长道:“大哥,你对江陵县中的那些士绅官员都很熟悉吧?”
“还算都有些接触吧,你怎的对这些人起了好奇之心?”杨晨随口答应着,随后又不无疑惑地问道。他作为县学廪生,在县里文事方面确实与这些人有所交集。但他也知道杨震向来只在街头厮混,接触的也多是贩夫走卒,这次怎么就会提到士绅呢?
杨震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接着问道:“那对姚举人你可熟悉?”
“姚举人……”听到兄弟提到此人,杨晨的面色突然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勉强笑道:“这人真要论起来也没什么功名在身,实在算不得什么士绅。我与他倒没有什么交集。”
他虽然掩饰得极快,却还是被杨震一眼看破,这让他更生疑窦,就试探着继续道:“就我所知姚家有两子在县学中就读,大哥不会说与他们也不熟吧。”
“与他们也只是同窗罢了,实在算不得朋友,所以实在难以说出什么来。”杨晨推脱地说着,随后又借口去看墨儿在厨房里弄食物和汤药如何了而离开。不过这一切落在杨震的眼中,可就更显得可疑了。
“本只打算从大哥处打探下姚家的虚实,也好为今后做个打算。但今日看来,大哥和姚家之间似乎也有什么瓜葛是我所不知道的。”杨震目送着兄长离去,在心中转着念头,一副深思的模样。
虽然心有疑虑,但既然杨晨不想多说,作为兄弟的杨震也不好强问,于是之后几日里,两兄弟之间也一切照旧,与之前也没有什么不同。两日后,趁着杨晨依旧在温书时,阮五再次翻墙而来,这次他带来了更加确切的消息。
“王三让他表兄赵乔暗中问了那人犯,他说当日姚家给了他们五两散碎银子,叫他们一定要打断你的腿——这是指名道姓说的打断你杨二的腿——但又强调不可害了你的性命。至于究竟为何,他们只是收钱办事,就不得而知了。”说到这里,阮五脸上也满是惊疑之色。
此时的杨震反倒没有之前刚听到这消息时那般愤怒了,他只是点头道:“看来一切都是姚家所指使是不会错了,这里也必然还有蹊跷内情。至于究竟为的什么,待我脚上的伤痊愈后,必要弄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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