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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济道:“当知虚空生汝心内,开眼见明,闭眼见暗。”
柳柒微怔,默默饮了一口茶。
慈济大师这番话出自《楞严经》,七年前他来金恩寺时,慈济大师与他所讲便是此经,后来的岁月里,他每日抄写的经文也多是《楞严经》。
慈济又道:“听闻居士时常抄经静心,需知修行在于修心,尘心不除,尘不可出。柳居士困囿己心,无论听再多的禅、抄再多的经也无济于事。”
柳柒放下茶盏,起身来到扶栏处,池中锦鲤常被沙弥喂养,甫一见到人影便讨好般凑了过来。
他捻起几颗鱼食撒进荷塘,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若我犯下杀业,此生便不可再礼佛;可我不这么做……必将生不如死。”
慈济捻拨佛珠,念了句佛经:“由心生故,种种法生;由法生故,种种心生。”
柳清素来禅心明澈,可如今却蒙了尘。他低头瞧向自己的腹部,里面那个正在日渐长大的小生命便是他的杀业之源。
杀心不止,罪孽不休。
偏偏这个孩子命硬无比,任他怎样下狠手都难以根除。
素来对世间万物都生怜悯心的丞相大人,独独对自己的亲骨肉铁石心肠。
柳柒闭了闭眼,旋即转身对慈济大师揖礼辞别:“承蒙大师点拨,便不作叨扰了,改日再与大师听琴煮茶、参禅论道。”
慈济还以一礼:“柳居士慢走。”
下山时已近黄昏,彤云高悬天际,山风阵阵,捎来几许微凉。
柳柒上下山均是走的石阶,坐上马车后双腿尚且矫韧,可腰腹却略有些泛酸,他轻轻按揉了一番,旋即惫懒地倚在引枕上小眠。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马车猝然一震,顿时将他从睡梦中唤醒。他掀开车帘问道:“怎么了?”
马车已经入了城,日头西下,坊市中繁忙一片。
柳逢握紧缰绳,目光落在前方的马车上:“好像是沈少卿的马车。”
街上行人匆匆,大理寺少卿沈离的马车速度略快,这才冲撞了柳柒的马车。
下一瞬,一位身着绯色官袍、头戴长翅帽的男子自马车而下,几步走近拱手揖礼:“下官沈离见过柳相。”
“沈少卿不必多礼。”柳柒道,“少卿如此匆忙,可是有要案处理?”
沈离道:“陛下将春闱案交予下官处理,下官不敢怠慢,正要去审理罪犯纪少游。”
柳柒蹙眉:“春闱案?”
沈离应道:“那首乱诗柳相也见过。”
柳柒思索几息后面露讶色:“诗是纪少游所作?”
今年春闱大考,不少考生的文章都写得极好,柳柒对纪少游的文章颇有印象,笔酣墨饱、辞趣翩翩,全然不像是会做出那种诗的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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