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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修丞愣住,松了牙关,嗫嚅道:“没人把我藏在这里,是我自己不想回去,我自己藏的。”
“缸快到你胸口高,你自己如何躲进来?”
“我……反正我就是想办法自己躲进去的!”
“好,你自己躲进来的,现在快些回去。”
他对上馥梨有几分着急的眼神,试探着问她,“官差真的来了吗?我母亲报官了?”
“已经把恩孝寺团团围住了,谁都出不去。”
蒋修丞信了七八分,忽而害怕起来,软软改了口:“姐姐,我跟你回去,但是你不要告诉我母亲,我躲在这里,你就说是在后山那片找到我的。”
馥梨不答,向他伸出了被他咬过的那只手。
“你先答应我,我就出来。”蒋修丞很坚持,额头上还不伦不类地沾了半片腌菜叶子。
“那你为何要独自藏在此处?”
“我不想回少卿府……我想回家,回我自己的家。”蒋修丞一开口,声音哽了哽,忽而藏匿大半天的满腹委屈担忧涌上来,眼泪说掉就掉。
馥梨去擦,只越擦越多。
她看了看月亮上移的位置,“你先出来。”
蒋修丞的手搭过来,任由她半搂半抱,将他带离装腌菜的大瓦缸。他吸了吸鼻子,不复面对少卿府婢女时的骄纵:“姐姐,你快些答应我。”
“小郎君,我……”
“她说的不顶用,你不妨哭给我看。”
屋门蓦地被推开,青年长身玉立,冷着一张铁面无私的脸,身后是荆芥、长兴县衙役几人。衙役手中还押着一个妇人,死死捂着她的嘴不让发声。
那妇人模样姣好,两颊清瘦,浅淡的眉头紧锁,此刻正盯着后厨房里的馥梨和蒋修丞,拼命挣扎要从衙役手里脱身,拉拉扯扯间,露出两条手臂上的斑驳伤痕。是白日里借给过馥梨和桂枝小板车的厨娘。
馥梨猜测成真,一颗心沉了沉。
蒋修丞看到妇人,先是一喜,继而越过馥梨跑过去,对身材魁梧的衙差毫无章法地拳打脚踢起来。
“你放开她,放开我阿娘,放开!”
小孩儿一股蛮劲,乱拳之下有那么一两捶是真痛。衙役龇牙咧嘴,偏不敢还手:“小陆大人?”
陆执方手指虚空一点:“松了。”
妇人被松开钳制,扑过去把蒋修丞抱在怀里,仿佛是失而复得的珍宝,眼泪簇簇落下来,“丞儿……”
陆执方没理会哭成一团的母子,入了后厨,停在蒋修丞藏身的瓦瓮前。盖子已被挪开,竖立在一旁,缸口挂了十多颗蔫巴巴的腌菜。
每一颗都以反常而整齐的模样,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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