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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凭一进门就见到应承安倒在地上,唇边带血,满身被折辱后的痕迹,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上前劝阻。
宿抚至今未从应承安口中得到只言片语,又不能当真抽掉他一口牙齿,尚在盛怒中,户凭迎面撞上新君没能发泄出来的怒气,被劈头盖脸地责骂道:“你是用屁股还是用脑子办差?知道自己看守不力,不思补救,跑来给旧主求情?不要命了是吧,朕看你不如滚出去找个石头撞死!”
户凭陡然惊醒,立即跪倒俯身认罪,不敢再出言。
宿抚训斥户凭的时候向他走了两步,放开了对应承安的钳制,应承安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用手背抹掉唇边血迹,解开蒙在眼上的玉带扔到了宿抚脚下。
宿抚听到声响,不假思索地持剑转身,手肘下沉,做了个攻防兼备的起手式,剑尖擦着应承安胸前扫过。
应承安神色不变,他镇定自若地整了整被剑鞘抽打得凌乱的衣袍,看了一眼向宿抚跪伏的户凭,微微垂下了眼眸。
宿抚看清他丢来的是条玉带,手腕一转归剑入鞘,看着户凭伏地不与,气不打一处来,还要再骂。
越梅臣从广宁侯府折返,闯进门来,向宿抚潦草一拜,急促道:“监视广宁候府的雁探皆死,前去探查者入内时为火药所伤,地动山摇,侯府崩塌,宁国夫人与清河公主不知所踪。”
他一进门就看清了屋内情形,一面上奏广宁侯府的情形,一面用眼神示意户凭退下。
户凭会意地膝行而出,应承安见状松了一口气。
他自身难保,此时一副摇摇欲坠的虚弱模样,这点松懈没叫任何人察觉。
越梅臣继续道:“臣在火光散去后披湿衣入内,在宁国夫人房中发现一处被堵塞的密道,因忧虑仍有火药,不敢擅动,只吩咐人死守,前来请教陛下、怀义王。”
宿抚虽然对应承安怒气中烧,甚至不惜迁怒旁人,但还没不分青红皂白到用人命去填的地步,他听完越梅臣的请求,点了下头,转向应承安,低沉道:“承安好算计。”
应承安低眉顺目,神色温和而柔顺,波澜不惊地回应说:“陛下谬赞。”
他喉咙肿胀,撕裂般的疼痛一刻未停,不过四个字就叫他冷汗津津,晕眩得立足不稳。
宿抚心知自己正在气头,下手没有分寸,于是吩咐越梅臣道:“你来审问。”
越梅臣愣了一下,恭声应是,上前扣住应承安手腕,使力擒拿,不动声色地带了他一把,免得让他一头栽倒。
应承安晃了晃,勉强站定。
几人眼下是在越梅臣平素办公的值房中,并没有什么讯问的用具,越梅臣揣测宿抚大概也不想让他用上什么大刑,他略一沉吟,有了头绪,将应承安拖到院中,低声与宿抚说了两句,转身去提井水。
宿抚走过来在应承安膝盖上狠狠一踹,不待他跪稳,被一桶凉水兜头浇下。
应承安猝不及防,伏在井边呛咳了数声,强行提起心力,回头看向宿抚。
已近寒冬,新提出来的井水已经带上了薄冰,他的牙关被冰得打颤,唯独语调仍是不疾不徐,镇定自若。
“陛下欲以臣泄怒,不若先押臣归兴都宫中,令臣为囚徒隶妾,”应承安从容道,“不然臣之狼狈状为人所见,岂非误陛下声名?”
他声音嘶哑,只是满身水迹,已经看不出冷汗。
越梅臣代宿抚道:“怀义王大可宽心,雁探司有的是不见血的刑狱之法。”
雁探司承继于伯劳官,应承安当然知道越梅臣逼供时有多少种手段可用。
他并不在意,低头拎起湿透的衣袖拧了拧,擦掉脸上水珠,转过身跪坐在井边,将冰凉的衣袖贴在被宿抚掐出来的指印上。
“我明知会身陷囹圄,怎么会过问详情?越副使尽管用刑,”应承安蓦地笑了一下,“能从我口中问出一字,我将头赔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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