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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绝路（第1页）

最开始是一片黑暗。

然后你的世界像是走马灯般放映起你生前的一切来。

从你看见整个人间开始。

从你牙牙学语开始。

从你感受到自己的父母和整个人间给你的苦痛与爱开始。

黑色的、阴沉的天幕是最好的放映厅，而你则是唯一的观众。

“嗬、呃……”

你的每一次呻吟都会引发自己伤口的疼痛，你只能浅浅的呼吸，不然身体便会因为远超你承受能力的痛楚而止不住地痉挛。

你头部的伤口挤压着发出黏腻的声响，你脑袋上的大洞因为你痛苦地呜咽而频频挤压。

它发出一点“咕叽咕叽”的声音，就像有人在一堆被捏碎的死虾中用手搅和。

你到底是为什么才去佛罗里达的？你到底和谁做了约定？你们约定了什么？

为什么你没有直接回家？

你为什么会想不起自己落海的原因？是有人推了你，还是因为一场意外？

……为什么，你会下地狱？

哪怕你已经经历了很多，但当你回到自己死亡的那一刻后，你仍旧会不断的责备自己做出的选择，痛恨没有直接回家的自己。

如果你那天直接订了回家的机票，你现在一定已经和家里人开开心心的过完了年，给学院导师交完了项目进度，继续攻读自己想读的学位……

而不是像现在的自己这样堕下地狱——成为一条因为死于海难，所以对海有着强烈心理阴影的海龙。

地狱的生活不好。

地狱的生活怎么会好呢？

纵情纵欲，吸*，滥杀无辜，污言秽语，习以为常的欺骗，超越伦理的恐怖，罪恶合法化，将不同阶级的恶视为荣誉。

身为正常人的你根本无法容忍这一切，更无法融入这一切。

你该从哪里开始回忆地狱带给你的痛苦？从地狱给了你什么，又从你这里拿走了什么开始吗？

是给予你庞大力量后的嘲讽？

明明死于海难，但是你真正的力量却与你为之惧怕的海洋与冰川相关。你“以海为家”，长出了鳍和爪，可以像一条真正的龙般呼风唤雨。

傲慢环的罪人们本可复活，可你的每一次屠戮都会令一个灵魂真正烟消云散。出于自己正常人的底线，自作自受的你只能避战。

你的嗅觉、听觉、视觉远超普通的罪人。

地狱腐烂的气味，不堪入耳的呻吟，四处横行的罪行令你不得不强迫自己弱化自己的五感，否则你超凡的能力只会令你生不如死。

——于是这份地狱的恩赐对于你而言只作自保，其他时候它只能带给你痛苦。

是限制了你行动的巨大枷锁？

给予你前往人间的特权，但你越是想要靠近自己的亲人和家，那份特权便越是近乎嘲弄般将你摁死在原地。

是你被强行剥夺了的名字？

不论说还是写，只要这个名称所代指的对象是你，不论对方怎么表达，最终都会被不可描述的怪异“■■■”所替代？

——又亦或者，是自你下地狱后就开始污染你人类灵魂的、地狱真正“赠予”你的“礼物”？

……

啊……确实是这么回事来着。

想到这里的时候，躺在潮湿岩壁上的你突然回过神来。随着血液涌出的记忆一点一点淌进你混沌的大脑。

——‘你的第二灵魂。’

是的，在你落入地狱时，除了你自己真正的灵魂外，你的身体里其实还有一个多出来的、漆黑的怪异灵魂。

……但那个灵魂比起灵魂也许更像某种承载力量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