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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散落（第1页）

一切的犹豫和游离都在我见到文木的那一刻沦陷得天塌地陷。

暑假回来，文木瘦了，也黑了不少。他说假期里要帮家人做农活，免不了常出去晒太阳，他担心地问我是不是变丑了，我就摸着他的脸蛋笑着说，还真是，可心里却觉得这样的文木更阳光、更让我迷恋了。

我们去学校附近的小店铺买水果，文木特意选了我最爱吃的苹果，然后又一起吃了拉面。我偶尔望向他，他会露出含羞的笑容，咬着唇，一遍遍地问我:“怎么啦？“眼神慌乱得不知所措。

每当看到这样的文木，我就会生出许多疼爱，他这副情窦初开的样子，还真像个长不大的小男孩！

我们牵着手，压着马路，一直走到天黑，终于还是我拉下面子，说想去看碟。文木就和我一起买了许多零食。近两月未见的我们再也无法保持矜持，用滚烫的身体回应着彼此那颗想念的心。

文木起身洗澡，我也拉开浴门走了进去。我咬着唇，问他可不可以一起洗？他帮我涂好浴液，手指游走在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我们激动着，欣喜着，冲去泡沫，又一次跌回了床上。我咬着手指，恍惚着自己是不是在梦里，这样的感觉只有文木给过我。

开学后，我们换了新宿舍，所幸，我和小芷又分到了一起。

以前，我和文木出去玩小芷从不与我们同行，说是不想当电灯泡，但如今，她也有了男友，而且，她的男友依晨还是和我同一省份的老乡，自然就有了更多的理由一起同行。可我不知道，这些也会变成我和文木争吵的导火索。

那时，我们四人经常会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玩电游，一起泡网吧，这样的生活是单纯惬意的，但每一样又都需要金钱来支撑，没多久，我和文木就差不多花光了半学期的生活费。为避免窘迫，我们便开始找着借口不去参加他俩的活动。

有时，我碍于面子会应承下来，但去找文木时，看到他那发愁的样子就只得不了了之。我虽理解，可有时也会因为几次爽了好姐妹的约而闷闷不乐。文木说我变了，变得喜欢攀比。而我则认为他是因为不够爱我。我攀比的不过是依晨能为小芷做到的，他却做不到。

可我又做了些什么呢？

依晨为小芷买电脑，我也求着文木把他刚买的电脑搬给了我。

依晨带小芷回家见父母，我也千方百计这样做了。

依晨送小芷生日礼物，我每每总要在文木面前提及那礼物有多贵重，多好……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己是真的想要这些吗？其实，平心而论，除了跟他回家外，其他的都不是我真心想要的。只是，每次小芷在室友面前高调谈论这些时，室友们都会说依晨对她好，真心爱她，说依晨是个值得嫁的好男人。而这些是我自己一直渴望却从不曾拥有的。

我的压力又远不止这些。有时，妈妈会打电话给我，提及家里的一些情况，说这个月的生活费可能还要再晚些天。我那贫穷到连两百元一月的生活费都支撑不起的家庭，让我万分难过和自责，这让我更为和文木那前途未卜的未来而烦乱。

我是矛盾的，也是虚伪和懦弱的。我假装着和文木能过着和别人一样风光的生活，我假装着文木也能轻而易举地给我所有想要的幸福，我渴望着别人认可我和文木，渴望着我们能有个美满的结局。可我那时却不懂，我这样一味地逼迫和索取只会让文木越来越厌恶我，并葬送掉和他的爱情。

终于有一天，文木说，他养不起我了。我知道这不是假话。我让他喘不过气，让他无力招架。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对我的厌恶。他还爱我吗？还爱。我知道，就像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他。

我的内心是复杂的，我情愿我们在最爱的一刻分开，也不想彼此厌恶着离去。终于，我提出了分手。

在那样一个黑暗的夜晚，我们争吵着，天翻地覆般，说尽一切狠话，我甚至发疯地冲到马路中间，任车子疾驰而过。

后来，我们都把自己灌醉了，文木说，想最后一次拥有我，我没有拒绝，也不想拒绝。我们亲吻着，任泪水一遍遍划过脸颊，感受着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然后疯狂地要着彼此……

我想起了我的生日，想起了文木送我的那把谭木匠的原木色木梳。那是一把十分精致和干净的木梳，我总是把它放在随行的包里。有时，文木会用那把木梳帮我梳头，我的脑海里就会冒出这样一句话: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我想到了我们的初吻，想到了亲吻他时我那甜如蜜糖般的心动……

我想到了我那不敢让他看见的磨红的手指，想到了我们送给彼此的那个独一无二的铁质吊坠……

我想到了和他同吃一碗面，共撑一把伞，共读一本书，同披一件外套……

可我也想到了我带给他的痛苦，想到了我的家庭和妹妹说过的那些话。

其实从和文木在一起时起，我就知道他不是我该找的那个人，更不会是父母、家人眼中那个中意人选，但我仍情不自禁地爱上了他。我不知道，我该如何面对父母那失望的眼神，不知道如何面对我那并不富裕的家庭。尤其是上个暑假回去，经历的那些，听到的那些，就更让我不知所措。

“姐，等你毕业我就去找你，你找个有钱的，也好把咱家房子盖盖，你看咱家这破房子，一下雨就要到处拿盆接雨！“

“姐，咱妈可都说了，你要找个农村的，她就上吊吊死算了……“

这些话如巨石般会时不时冒出来，仿佛随时准备把我敲醒，顺便再砸个粉身碎骨。可我却舍不得放弃文木，我割舍不下对他的爱，终于还是无可救药地越陷越深。

我麻木着睡去，头痛欲裂地醒来，我知道，长痛不如短痛，我该狠心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