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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朱庸良心里也清楚,这形势已经由不得他犹豫或挣扎了,怎么挣扎,这事他都得去干!
当天晚上,朱庸良就去找了原区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朱新毛。朱新毛刚在家里喝过酒。一个人喝酒,也能喝得如此醉意盎然,朱庸良就知道这个朱新毛精神状态已经堕落了。
朱庸良说明了来意,希望他能坚定意志,站在区长周其同一边,别听信其他人毫无保障的承诺。
朱新毛虽然很有醉意,眼神却相当犀利,这种犀利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后却伤痕累累的人特有的犀利。朱新毛对朱庸良说:“朱部长,我们俩也算本家。你也别跟我多说,你就告诉我,什么时候,我可以恢复职位?就这么简单!你看,自从我被撤职之后,我在家里还有地位吗?我老婆也不给我做饭,也不给我洗衣服,每天见到我就骂我没出息,你们还让不让我活?”
朱庸良看了看周围,知道朱新毛有个势利、厉害的老婆。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随着朱新毛的想法在这些方面纠缠。他简短地说:“周区长已经承诺了,不久之后就会给你安排职位!”朱新毛说:“周区长承诺?他承诺有个屁用。我去过他那里几次了,他每一次都是忽悠我!”
朱庸良说:“那我承诺你!我是组织部长,你总相信吧?等胡然书记一离开长湖区,我们马上给你想办法!”
朱新毛笑了起来,因为喝了酒,声音有些沙哑,在这个阴暗、狭小的房间里忽然显得有些凄凉:“哈哈,等胡然离开长湖区?胡然什么时候离开长湖区?你告诉我!”
朱庸良说:“应该快了!”这句话他说得毫无底气。
朱新毛又怪笑起来:“快个屁,你们根本就不知道!看这形势,周其同和胡然谁胜谁负还不知道呢,还等胡然离开?等胡然离开长湖区,黄花菜都凉了!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们不能在半个月内,帮我解决职务问题,就休怪我翻边!”
朱庸良实在没有办法,就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叠钱,递给了朱新毛:“朱新毛,这些钱是周区长让我交给你的,也算是给你的一点补偿。你要知道,你一年的工资也不过是十万块!这总说明了周区长的诚意了吧!周区长答应你的事情肯定会做到的!”
朱新毛看到这十万块钱,眼睛绿了绿。他知道老婆喜欢钱,有了这十万块钱,对老婆也算是个交代。只要自己的职务一天不恢复,随时都可以向周其同他们要钱,这也不是一件坏事!朱新毛就犹豫起来。
朱庸良见好就收,见朱新毛不再说狠话,就道:“朱局长,你好好考虑一下。周区长,可以给你实实在在的好处。你和周区长在一个阵营里也久了,怎么说也算老战友了。若是他的话你都不信,另外的人你又怎么能相信他们不是存心利用你呢?”
第二天下午,梁健见朱新毛没有主动找自己,便又开了车去找朱新毛。朱新毛倒是在家,他没请梁健进门,说出去谈。两人又来到了“蓝吧”。朱新毛要喝酒。梁健就和昨天一样,给他叫了一杯威士忌。
梁健开门见山:“你想的怎么样了?”朱新毛把酒一口喝干说:“你们能给我什么?”梁健说:“区机关事务管理局副局长、党组副书记!以后,时机成熟,再调整为局长。”朱新毛说:“我以前是正的,你们现在就给我安排一个副职?”梁健说:“有些事情得按规矩来,如果直接给你重新任命为局长、党组书记,区委上次的决定岂不成了儿戏?党委会上肯定有人反对,到时候你再想要官复原职,可能就彻底没戏了!”
朱新毛权衡着,一边是区长周其同,他们给自己的价码是十万块钱,政治上复职一事却不知猴年马月;另一边是区委书记胡然,给他的价码是恢复副局长、党组副书记,但正职何时恢复也是个未知数。每一边都有实惠,也都有不足和遗憾。朱新毛有些犹豫不决。
梁健又说:“机会就这一次,过了今天,过期作废。或许也有人给你某些承诺,但你要知道,在长湖区如果没有区委书记点头,提拔一个干部是不可能的!”梁健后面一句说“也许有人给你某些承诺”,只不过是自己的猜测,是他为了说话的效果加上去。
没想到这句话起到了作用。朱新毛朝他定睛看看,心道,难道他也知道周其同给自己出了条件?朱新毛说:“如果你们马上给我解决局长的职位,我马上同意听你们的。但如今你们只给我一个副职,就想来收买我,我朱新毛也太不值钱了吧?”
梁健心想,朱新毛这种人,如果不给他点狠话,恐怕是不会清醒了,便说:“朱新毛,你别搞错了!你以为你自己还有多值钱吗?一个撤了职的干部,如果没有一把手的支持,你还当真以为你能咸鱼翻身嘛?我也不跟你多说了。今天的话到此为止。就到今晚12点,如果你还觉得我们提出的条件满足不了你的血盆大口,那么就当我从来没有说过!”
朱新毛也来气了,说道:“不用到12点了,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接受!”
梁健瞪了朱新毛一眼,点了点头,就离开了“蓝吧”酒店。
朱新毛傻愣愣的呆在那里。他又连续叫了好几杯酒,打算喝了酒再回家。他离开时瞧见隔两个座位,有个人正在喝酒,不过他觉得这人似乎在盯着自己。不过,这人很面生,朱新毛想应该不会是在偷听他们说话。
负责跟踪的潘二子,看到梁健气匆匆的离开“蓝吧”,就打电话给潘德州,“那个梁健离开了!”潘德州说:“情况怎么样?”潘二子说:“没有谈成,那个梁健气呼呼地走了!”潘德州不是太放心这个潘二子,问道:“你怎么知道没谈成。”潘二子说:“你侄子我又不傻,我坐在离他们才两个座位的位置,把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潘德州想,他亲耳听到,问题应该不大了,就把情况告诉了区长周其同。周其同说:“看来,朱新毛还算拎得清!”周其同又打电话给朱庸良说:“朱部长,这次你出马有效果!”朱庸良正为自己去说服朱新毛是否有用在闹心呢!一听区长说有效果,那应该真的有效果了!心里这才放松些。
朱新毛老婆在家里等着他。等他进屋,见他又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就说:“死鬼,又喝成这样!”自从朱新毛没了一官半职,老婆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也没给他好听的,朱新毛差不多也已经习惯了。
看他不出声,朱新毛老婆又问:“死鬼,你出去这么久。到底谈得怎么样?”
朱新毛这时已经打算接受区长周其同的条件,放弃胡然提出的条件。昨天组织部长朱庸良来过后,他没有马上把朱庸良带来的十万块交给老婆,他想等梁健提出的条件后,权衡权衡再说。
这会他认为,梁健提出的条件不能满足自己的要求,就从沙发底下把十万块钱掏了出来,扔在桌子上,说:“我打算接受周其同提出的条件,他答应每年给我十万块,作为补偿。”老婆看也不看那十万块,问:“那么你的局长职位呢?什么时候恢复?”朱新毛说:“不知道。”老婆说:“那么,区委书记那边呢?提出什么条件?”朱新毛说:“让我恢复副局长、党组副书记。没有钱。他们真把我当成三岁小儿了,想给我个副的,就糊弄过去!”
朱新毛原本以为老婆会认同自己,毕竟老婆平时最看重钱了,有了那十万块钱,至少可以让她对自己放尊重点。
没想到老婆抓起桌上的十叠钱,朝他面上狠狠砸了过来,恶狠狠地道:“你这个傻瓜,你脑子被酒精烧坏了是不是?”
朱新毛见势不对,赶紧用手狂挡,才没让崭新、坚实的钞票砸中自己的眼睛,但鼻子还是被其中一叠钱砸中了,又酸又痛,他摸了摸鼻子,瞪着眼睛:“你干嘛!发什么疯!”
朱新毛老婆说:“谁要你的钱!”
朱新毛纳闷了:“平日,你不是最喜欢钱了嘛!还敢说,不要我的钱?”
朱新毛老婆骂道:“整天就知道喝酒,我就说你的脑子都被酒精烧坏了!我那时候要你的钱,是因为你在位置上。如今你不在位置上,这区区十万块钱,还有什么意思!没有了权力,十万顶个屁用!”
朱新毛被老婆一骂,心里转了个念,不由佩服老婆的远见卓识。怯生生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接受那个副局长、副书记?”老婆说:“只有傻瓜才会去要那十来万块钱!拿人手短,你拿了这十万块,以后在周其同面前,只能永远闭嘴。等到胡然一调走,你就彻底没有了利用价值,到时候,周其同还会再给你安排职务吗?你死心吧!但如果你现在接受了胡然给的副局长、副书记,至少你就有了位置,而且你的级别还保留着,总比是个一般干部要强吧?况且你手里掌握着周其同的事情,看他也不敢怎么着你!你动动脑子吧!”
被老婆这么一说,朱新毛算是彻底醒悟了。他说:“那怎么办?我刚才拒绝了那个梁部长!”老婆说:“那你还不赶快打电话给他?”
梁健在电话中说:“电话里说话不方便,你还是来‘蓝吧’,我在这里等你!”
朱新毛诧异地道:“你怎么还会在那里?”
梁健说:“我知道你会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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