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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芙如今畏惧生人,又怎会?容许旁的人替她守夜。
方才?那声尖锐震响惹得他满心?忧疾,望见?地上那些薄光凛凛的锋利之物,他便?想到兰芙那日倒在血泊中,浑身都是血,他背脊一凉,不敢回想。
天?亮前的一个时辰,他背靠冷硬窗牖,寸步不离,也不敢合一丝眼。
初日破开?沉云,照的院落渐渐亮敞,日影落到阶前,总算送走了整夜吹刮的寒风。
祁明?昀又是一夜未眠,白日事务繁多,如何也没得安歇,赶跑了心?头的倦怠,倒也提起了几分神采。
进门一看,兰芙睁着双眸,维持平躺的姿态,默默盯视头顶的帷帐。
他不知她是已然醒了还是昨夜分明?也未曾入睡,坐到她身旁,问:“何时醒的?”
兰芙将耳旁的话语当做风声,置之不理?。
她今日清醒多了,不再是昨日那副呆滞混沌之样,她能清楚地知道他是谁,能清晰地听到他的话语。
可?她就是不愿理?他。
她如今已经不想再看到他那张脸,她的最后一丝念想,是在他无?休止的凌|辱中缓缓枯败的。
祁明?昀自己都没料到,他被捧惯了的身心?,竟能伏低到这般地步。
她不应他的话,但他未有愠色,反而愈发倾注耐心?。
他以为是因她的病,她才?会?对他如此?冷淡寡言。
早膳布好,珠帘后热雾缭绕,香气四?溢。
兰芙有些饿了,腹部开?始隐隐作痛,搭上他伸来的手起身。她甚至想,就这样一直病着也挺好,至少无?需再忍着极大的不情愿与他周旋。
譬如昨夜那般,独自躺在温热的暖阁,身旁没有他,她舒心?惬意。
为了装得像些,且不引起他的疑心?,她仍是不准下人在房中逗留伺候。
祁明?昀欲照常替她绾发,才?执起木梳便?被她夺过,她对着铜镜梳齐发丝,将乌黑长发捋到肩前,编了一只麻花辫。
冬日的暖阳洒在人身上格外舒坦,昨日还畏惧明?亮光线的她,今日凝视衣裙上点缀的斑驳光影,看的入神。
她坐在镜前,光斑跃到她娴静的半张脸上,那张脸病气未散,容颜苍白,却令人移不开?眼。
祁明?昀的视线随着她轻柔的举止移转,终是被一捋麻花辫搅起眼底的波澜。
他忆起了她当年一袭青色衣裙,编了两只麻花辫出门,回来时带了一块甜腻黏牙的糕点给他吃。那时,她腰间挂着的香囊里包着一只铃铛,她总爱戴着不离身,每走一步,铃铛便?清泠作响。
那阵当年他嫌聒噪的声音,已有许多年不曾听到了,回不去的已经太多了。
她是为何会?变成这样的?他们之间,又为何会?走到这个地步?没有人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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