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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虚无张开五指,微微掠过,他记得东郊湖畔的杨柳依依,恰是这样柔情似水的触感。
何桑隔着衣袖,抓住他手,池水寒浸,他掌心却灼热,仿佛烈火沸腾的炉子,那一丝湿润的烫意钻进何桑骨血里,她一抖,浑浑噩噩松开。
又意识到不妥,焦急去拉回。
体魄悬殊,她鞋底又软,梁迟徽纹丝不动,反拉了她,何桑踉跄摔在岸上,他匍匐倾身,同时扶住她。
两张面孔在平行线交集,鼻息相缠,他眼眸幽邃,犹如深不见底的海,沉冽,沉稳,沉着。
他在冀省的事迹和“轻浮”沾边,和沉这个字完全不沾边,这一刻莫名地,梁迟徽是深沉的。
“二公子!”蓉姐慌慌张张蹿出宅子,“您怎么跳下去了?”
何桑站起,退到台阶下。
蓉姐一拖,轻而易举拖出梁迟徽。
难道是自己力气太小吗?
蓉姐五十多岁的年纪了,拖一个壮年男子,反而顺利得多。
梁迟徽背着光,将外套的袖子交叉一勒,遮住臀部,“我下去捞方帕。”
“储物间有支架和网兜。”蓉姐诧异,“像落叶啊,鱼屎啊,放长了铁架捞,再清洗兜子,您忘了?”
何桑望着他。
她住老宅本本分分不敢乱动,乱逛,生怕讨人嫌,梁迟徽是行动自如的,在哪儿搁了什么,按道理他是知情的。
男人沉默,躬身拧了拧裤子,水泻了一地。
蓉姐忙不迭拿来毛巾,蹲下擦拭他,“春季感冒不易痊愈,我煮一碗姜汤,您趁热喝了发发汗。”
他夺过毛巾,走向何桑,“冷不冷?”
何桑说,“不冷。”
男人也蹲下,卷起她的裤边,小白袜贴在右脚踝,水里有蜉蝣苔藓,一摸黏腻腻的,“不难受?”
何桑瞥蓉姐,蓉姐一脸震惊。
她立马拂开梁迟徽的手,跑出院门。
直到坐上出租,脱了袜子,她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
何桑的照片又挂回演员公示栏了,在最上面的C位。
后台的同事阴阳怪气,“她真是好命,在剧院不争不抢,偷偷钓了梁纪深这条大鱼,成功上位三公子夫人了。以后身价涨了,院长哄她,我们也得哄。”
“桑姐哪是不争不抢啊!是拎得清。”何桑一手带起的小姑娘反驳,“有钱没权的男人,联姻有权势的老婆,补短板;有权势不方便弄钱的男人,联姻有钱的老婆,也补短板。梁纪深是最全面的,有钱有权有势,他图什么啊,图你懒,图你拜金,图你不自爱?”
同事翻白眼,“何桑有什么啊?”
“软条件啊。”小姑娘卸妆,重新化新妆,“这年头谁没几个前任啊?桑姐没有,代表追她的门槛高,娶她安心,梁总肯定不接受太太被其他男人睡过;她孝顺吧,温柔吧,不傍大款吧?你凭什么不服气啊,你金主多得组成一个足球队了,也没混出个样。”
“你有病吧!”
同事冲上去撕打,小姑娘不甘示弱,反手挠她,“崔曼丽滚蛋了,你作威作福了?”
何桑撞开门,盯着打作一团的两个人。
同事心虚,先撤手,“桑姐,来上班啊?”嘲讽归嘲讽,终究是发怵,“四点钟《雷雨》首演,院里特意聘了北京人艺的老戏骨,院长通报你演配角四凤,老戏骨演女主繁漪。”
“我找过院长了。”何桑没和她计较,去更衣室换戏服。
《雷雨》是民国背景,何桑演丫鬟四凤,和富家子弟周萍是恋人,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这种人伦禁忌的角色很考验演技。
冀省的光明话剧院从1995年成立至今,培养了一批大花旦,有名气有热度,舞台漂亮,可台词好、表现有张力的大青衣,至今只有何桑一个,崔曼丽属于小青衣的梯队,她降职到分部之后,院里彻底后继无人,何桑算是又救场了。
四凤的服装是一套粉褂子和白花裤,黑平底布鞋,扮相老旧,不过何桑白净,什么衣服也显得水灵。
梁纪深瞒着何桑赶到话剧院,是六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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