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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道是肥玉叶担心他今日夸下海口,到时候却不能按时交货,便叫人准备车马,领着杨沅、李师师和肥玉叶,就近去几家较大的蚕茧收烘作坊、缫丝作坊、绢纺作坊和织绸作坊参观一番。
肥玉叶本来兴致勃勃,因为“陌上花”绣坊就是经营丝绸绣品的,进货的丝绸她从小就见到,却还从不曾了解过它制造出来的过程。
只是,想象总是美好的,真的去看时,却让肥玉叶大失所望。
南风迟领他们去的,是当地产能比较大的几处作坊,这也是为了向杨沅、李夫人他们证明萧山丝绸织造的实力。
只是,那蚕茧收烘和缫丝过程,不但不美,而且气味极是难闻。
一堆堆蚕茧,浸泡在黄黑色的水里,发出阵阵臭味儿。
谁能想到,柔滑精美的丝绸,竟是这样涅槃而生的呢?
南风迟见李夫人和肥玉叶都微微地掩着鼻子,不禁哈哈一笑,道:“咱们大宋,远销海外者,有三宝。
瓷器、茶叶和丝绸。除了茶叶,长在树上时就娇嫩欲滴,其余两种,都是这般脱胎换骨的。
那瓷器,薄如纸、声如磬、质如玉,可是烧制出来以前,不过是一块瓷石、一团泥巴。丝绸也是如此……”
南风迟笑吟吟地道:“南风请诸位来,只是让诸位看看,你们尽可以放心,四千匹丝绸,时间虽然紧迫了些,但我萧山织坊加把劲儿,也是能及时织造出来的。”
他肃手道:“诸位这边请,一墙之隔,就是另一家作坊,他们是负责印染的,那边就好看多了。”
南风迟向这家缫丝作坊主打个招呼,让他去忙自己的,便领着杨沐一行人往印染作坊走。
因为两家合作很多,两家作坊之间的围墙上开了一道门户,方便一些货物的搬运。
这道门上工时就开着,放工时才锁上,南风迟就转车熟路地领着他们走向那道门,过去就是印染坊。
杨沅走着走着,忽然在路边停下了。
旁边地上就有一个浸泡蚕茧的大坑,里边浸泡着许多蚕茧,气味难闻。
此时,正有两个缫丝的工人,用长柄的大爪篱捞着浸泡在里边的蚕茧,应该是已经浸泡到了可以抽丝的程度。
他们用大爪篱这么一捞,那死水搅动,臭味就更加浓郁了。
李师师看见,不禁掩着鼻子在他身边停下,轻笑道:“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这也看的津津有味?”
杨沅笑了笑,跟着李师师继续向前走去,低笑道:“男儿至死是少年嘛。”
李师师瞟了一眼他的脸,又瞄了一眼他的下面,似笑非笑地道:“真的吗?我不信。”
杨沅已走到她身边,并肩而行,目不斜视地道:“挑衅我?等着,今晚收拾的伱喊达达。”
李师师吃吃地笑,对他媚眼儿一瞟,昵声道:“真的吗?我还是不信。”
跟着南风迟走在前面的肥玉叶将要迈步过了门槛时,回眸望了一眼。
就见杨沅和干娘并肩而行,有说有笑,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可是肥玉叶偏偏就有一抹不正常的感觉。
杨沅走到门槛处时,蓦然回首,又望了一眼那处浸泡蚕茧的地坑,眸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老苟叔告诉他,自从那批印钞专用油墨进入萧山后消失,他们用了很多办法明查暗访。
当地的书社、造纸作坊、学堂、私塾,甚至有能力自己印刷经典的寺庙,他们全都探查过了。
离群索居的一些人家,他们也暗中调查了一番,还是没有消息。
如今,他们甚至怀疑,有可能萧山也只是他们故布疑阵的一处所在。
他们很可能是穿萧山而过,将油墨运去了临安之外的下辖府县。
杨沅看到那沤茧的大坑,嗅着那难闻的气味,却忽然想到,有没有可能,这与印刷交子风马牛不相及的丝绸作坊,也可以做为一处极好的隐饰行藏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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