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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挚撇嘴:“是天符卫训导你这样做的么?他以为如此一来,你便能名正言顺承继他的名号?天符卫是仙山卫里的魁首!朕可没说这位子定会让与你。”
方悯圣道:“即便不予我,我也会矢志不渝,拼死卫守陛下。”
他说得极认真,那重瞳在火光下一闪一闪,其中仿佛也跳动着细小焰苗。姬挚简直起了一身栗皮,不想竟有人能将这等害臊话吐露出口,且其中的决意并无半分虚假。姬挚开口,话语临到嘴边,却变作了另一番模样:
“你武艺高妙,贴身伏侍朕,反教朕耽心。若你生了反意,倒戈反攻,一剑结果了朕当如何是好?”
方悯圣垂头,望向足尖:“我不会倒戈。”
“口说无凭,你要朕如何信你?”
“陛下手上不是还有我予陛下的礜石丸解药么?”方悯圣眸光闪动,其中似含着浅淡的哀伤。“每五日我需在陛下处获赐解药,性命方能无虞。”
“朕又怎知你予朕的药真是礜石丸?指不定你分明未中毒,拿一味假药诓骗朕呢。”
方悯圣的头垂得更低,支吾道:“那是……真的。”
他仿佛舌拙寡言,似也不欲再替自己争辩。姬挚狐疑地围着他踱步,欲寻他神情中的破绽,“说到这处,离你上回服了那药已有六日了,为何你依然无事?”
姬挚看向方悯圣,疑心那礜石丸的真假,于是故意冷声道:“方悯圣,你好大的胆子,胆敢犯欺君之罪!朕予太医瞧看过了,你予朕的不是礜石丸,而是糖丸。至于解药,朕早丢却了!”
方悯圣愕然张眼,却浑身打抖,无言以对。忽然间,姬挚却见一道血痕自他口角淌下,这少年脚步忽而踉跄一下,跌撞着欲去扶身畔的物什,却磕倒在几案边。
姬挚慌忙去看他,却见他面白如雪,血忽如决堤洪流,涌出唇齿之间,顺着下巴淌落。方悯圣吐息艰难,却仍强撑着与姬挚道,“陛下……我未扯谎。药是……真的,要将性命交付予陛下……也是真的。”
这时姬挚心里发颤,头一回在臣下面前如此忙乱,他急忙自襟怀里取出那只青花海水小瓶。其实此瓶自方悯圣予他后,他便从未离身。他自瓶里倾出一枚丸药,擒着方悯圣下颏,硬将药塞了进去。
过不多时,流血止了,方悯圣气顺了些,却身子软瘫,如陷入昏迷。姬挚望着双目紧阖的他,烛光勾勒出一张未脱青涩的脸孔,这脸孔属于一位与他年岁相仿的少年。姬挚的心如揪作一团,他想:是因自己是天子么?
为何有人会无缘无故待他如此好,甚而要为他卖命?
————
刑天既毙,连山凶焰渐敛,仙山又过上了好一阵太平日子。
方悯圣养了些时日的伤,伤势渐渐好转了。他本服了许多“仙馔”,疮疤痊愈所需的时候自然远少于常人。姬挚知晓他又开始跟着自己,夜半念书时,他时往槛窗外望一眼,便能看见一个朦胧的影子立在廊上,挺拔修长,如猗猗竹影。
一日天气晴好,姬挚费了老大劲儿将方悯圣叫出,将他带到武场里,将一柄佩剑抛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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