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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然又给区委宣传部长诸茂回了电话,告诉了诸茂关于区委大楼电梯发生事故、她本人被困的事情,让诸茂密切监视舆情,防止明天的报纸上出现添油加醋的报道。
事实证明,胡然的这种担忧不是毫无道理的。诸茂让网宣办和新闻办的分管领导,第一时间联系市里的各大新闻媒体,没想到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已经接到这一消息。诸茂不得不佩服媒体信息渠道的无边渗透。有些媒体已经打算以“美女区委书记与男组织部副部长共困电梯”、“长湖区委大楼电梯自身难保,险致女区委书记命丧黄泉”等新闻大标题刊出。
诸茂火速派人上门打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让人家撤了新闻稿,其中的代价可想而知。只有一条新闻,诸茂向胡然报告后,保留了下来。
这条新闻的大标题为:长湖区委大楼电梯发生事故,原因到底为哪般?
胡然说:“这个标题好,不是那种为取悦读者的新闻,也不是故意满足大众的窥私欲望,很中正,这也是我们自己要问自己的问题。这条新闻,让他们留下来。”
诸茂作为宣传部长,他的职业习惯是小心谨慎,官场的那句顺口溜“跟着宣传部、天天敲嘴部”,意识就是怕说错话,被领导打嘴巴子。因此,宣传部的人大部分都是小心谨慎。正因为如此,诸茂觉得有必要提醒胡然:“胡书记,关于我们区委大楼电梯故障的事情,毕竟也是负面新闻,即便标题里只是问一下,‘到底原因为哪般’,也可能成为社会上的笑柄,人家也许会说,你们看,什么社会安全,就连某某区委区政府大楼的电梯都往下掉呢……”
胡然打断他道:“诸部长,你考虑的很周全,这点很值得肯定。不过,我要求保留这条新闻,是希望我们大家都能引以为戒,有了问题,要正视这个问题,然后解决掉。那些夸大其词的新闻报道,当然要不得,但那些正面、客观的报道,却有助于我们自我反省,切实解决问题。难道诸部长你,希望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在我们长湖区吗?”
诸茂赶紧道:“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马上去安排,让他们保留这条新闻。”
胡然挥挥手,“去吧”,就陷入了沉思,她刚才对诸茂所说,要让这条新闻起到警示作用,那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一个方面,她没有说,但是等到明天一早的常委会上,大家肯定就能揣摩出其中一二了!
胡然觉得事情已经基本处理完毕,这晚的经历,让她感触良多,比她来到长湖区整整一年多来还要多。她感觉有些累了,她又去了梁健所在的病房看了一眼,也许是受到剧烈撞击之后,人已经特别疲劳,梁健已经沉沉睡去。胡然看到这间病房,干净、整洁,又宽大,应该是整个医院最上档次的房间了,终于放下心来。
这么些日子过去了,没想到,自己竟然与这个当时还是一般干部的梁健,建立了生死相依的关系。所以说,人生是不可预测的,正因为不可预测,才充满了悬念,才值得一过。反正,她感觉这一生中,能够结识梁健,应该算是一种幸运。
胡然本想再亲一下梁健的额头,可医院来往的人多,她就不好做那样的动作,否则让人觉得她与梁健的关系太不一般。胡然的专车已经等在楼下。她坐上了汽车。
开了一段后,她对驾驶员说:“放一点音乐吧。”
驾驶员打开了专为胡然准备的碟片,正好是《兰花草》的歌:
我从山中来,带得兰花草。
种在小园中,希望开花好。
一日看三回,望得花时过;
急坏看花人,苞也无一个……
胡然看着缓缓移动的镜州街景,心里问道:以后还有机会跟梁健一起听这首《兰花草》吗?
第二天,胡然六点钟就醒了,洗漱后,做了一套瑜伽。以前,她常跟市政府办公室的几个姐妹一起到健身房做瑜伽,自从当了区委书记,整个人渐渐被烦事琐事淹没了,瑜伽这项功课也渐渐疏忽了。
意外之后,她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有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不该说放弃就放弃,否则等到一命呜呼的时候,会特别后悔,不知道这一生到底有什么是值得的。她打算从今天开始,重新恢复瑜伽。
做完瑜伽,身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她又冲了个澡。浑身舒畅,信心倍增。提着真皮包,她下了楼,上了专车,到达了区委区政府大楼。
昨天整栋黑乎乎的大楼,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的庄严和肃穆。胡然心想:“这栋大楼看起来很威严,但只有在保证它肌体健康时,才能正常运作,像那么回事,否则就一无是处,变成一座死楼,甚至会害死人!”她打算把心头冒出的这句话,说给所有常委听。
刚进区委大楼,就看到了一个厌恶的人,这人就是区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朱新毛,他满脸疲惫,眼睛布满血丝,站在电梯口,毕恭毕敬地等着胡然,看来昨晚一宿没睡。
朱新毛低头哈腰道:“胡书记,整整一个晚上,我都在监督打扫事故现场,已经基本看不出痕迹,就是电梯还不能用,明天上午一定修好!”
胡然环视了一下周围,地面不见碎尘,墙壁也擦拭得锃亮,电梯口的外观也矫正过了,电梯门前摆着一个提醒标识:“电梯维修,给你的工作带来不便,请多多谅解!”
胡然想,朱新毛看来是真的花了一番功夫的,甚至比她的预期还要好。但朱新毛搞得越好,胡然心里就越是厌恶。
这只能说明,朱新毛心里的确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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