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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溙听了微微皱了眉,很轻,淡淡地说了句,“哦,是啊”。
但还是被张让发觉了那皱眉,暗自咬了咬牙,“上次家弟年幼鲁莽,冲撞了您,望李大人还须大人不记小人过。”
李溙想起上次那个有些阴鸷的少年,年少鲁莽倒也无可厚非,只是想起那轻浮的行径,还调戏了不该调戏的人,忍不住又皱了皱眉,还是强自说道,“已经过去很久了。”言下之意即是过去很久定是不会介意了的。不该张让看惯了谄媚的嘴脸,发现他又皱了皱眉,还说的这么勉强,心里很是上火。
不过想到自己虽然和桓帝有着那种关系,可是还是上不了台面的。贸然与重臣隔阂也没有什么好处,而与李溙至少还有一层同郡的缘分,遂还是温和地说道,“李大人一心为民,若有在下能帮忙之处,定会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
李溙想到治水事宜还有许多需要打点之处,而与张让之间实际上也的确无什么太大过节,遂也拜了拜,“那多谢大人提点。”
第20章第二十章章台路(二)
李溙递得奏折次日,众臣于正德殿上朝商议治水事宜。正德殿殿高三丈,位于苍玄宫中轴线上,殿前有三层阶梯,每层十八阶阶梯,三层共五十四阶;而洛阳城南北约九里,东西约六里,恰合得五十四之数。殿前第一层阶梯两侧之上,砌成与第一层顶端平齐的底座,底座上立着两座玄铁铸就的苍青色的嘲风;传说中嘲风是龙生九子中的第三子,形象带着些许煞气,但线条流畅、体态又带着些威武,能震慑四方、清灾除魔。崇德殿则位于正德殿的后方,是一座相对较小,供皇帝处理日常政务的宫殿。
正德殿主体色彩为玄色,偶尔在飞檐或廊隙间漆着朱色,殿中九根黑色大柱成星阵式支撑高梁,整个空间甚是空旷辽远。桓帝肃坐于高台上,众臣跪坐于两侧,李溙出列禀奏治水事宜,关键是陈述与须索财、索人的太尉府、司空府以及掌权的梁氏听。待李溙陈述完,桓帝还未发话时,大将军梁冀即斥责道,“洛阳大水也见怪不怪了,时来时不来的,用得着如此费财费力吗?”
李溙听到质疑,直视梁冀回道,“去年秋七月大水,洛水七里之内百姓房屋俱毁,财物牲畜漂流,更有百姓伤亡,大水损失更超过治水所费数倍。”
“如今才五月,急什么,怎么说还有两三个月!”
李溙听得梁冀如此不负责的说辞,一时怒火上涌,不禁针锋相对道,“是吗?那非得大水淹到大将军门前才算紧急吗?”
司空胡广现年已接近六十,留着一缕灰髯,眼睛一直笑眯眯地弯着,平日看着甚是慈爱和气,甚至带着些糊涂,只是那双精豆眼耷拉在眼皮下,偶尔被人瞥见时,在那样的对比下,就会被其中掩盖的精光感到心惊。此时胡广看着李溙,温和地慢悠悠地问道,“李大人,治水确是大事,只是如今国库空虚,去年才发了大水,近年又平了好几起叛乱,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如今实在拿不出来大力治水啊——”
李溙一时听得语塞,不过这些阻力自然早在预料之中,朝堂之上争那一时意气完全没有必要,于是迅速恢复冷静道,“下官亦知国库空虚,因而只须国库拿出十万钱,不管大水来时如何凶猛,下官定不再开口。”
众人听得俱是一愣,十万钱治理洛水,无异于杯水车薪,不过有人愿意担下这天方夜谭,一般人也只当笑话看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梁冀听得,自是心喜,“李大人可是当庭说下这番话的,到时可别出尔反尔。”
李溙镇定自若,“那是自然。”
太尉赵戒听得,气恼道,“这不是胡闹嘛!”
胡广用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髯,“李大人还是慎重为好,治水事宜并非儿戏,若办事不力造成百姓流离失所,到时圣上怪罪下来可就没现在这么简单了。”
“下官自知其中利害。”
“自然有人要不自量力,到时可莫要推卸责任。”梁冀不屑道,心里却已早是看李溙不顺眼。
上座的桓帝用手指搓了搓自己的指甲,“既然众臣都已商量妥当,也就如此罢。不过十万钱治水却是太少了,与李大人二十万钱,治水事宜由卿全权处理,若须太尉府或司空府调度之处,自行安排即可。但李大人若办事不力,后果自当知晓。”李溙向桓帝俯首拜了拜,归到自己的位上。
这日,李溙回到府中,冯岱的调任令已经下来,得三日之内动身前往北地郡任职。傍晚,冯岱、尹勋、李溙、符明还有一些和冯岱交好的京中士卿,集于白水居与冯岱送行。
酒楼张掌柜见得如此一拨贵人,速速迎上前来招呼,见到冯岱,特别说了声,“冯大人,真是稀客啊,最近这才第一次见你,真可惜,却又是最后一次呢。”众人与掌柜寒暄一番,此次是尹勋做东,遂领众人进入早已定好的包间之中。张掌柜陪得众人同行,还未到包间门口,只见得一个长得有些清秀的小厮,附到掌柜耳边说了些什么,张掌柜神色似是一喜,眼角眉梢都似变得欢快些,却又被迅速收敛,向众人作揖道歉,“众位大人请好好相聚,在下就恕不奉陪了。”
众人瞧他那变化,只当有什么好事,脸上都带着些调侃之色,不过君子成人之美,自然也没多做挽留。符明在最末进入,只是好奇多看了几眼,却见张掌柜引着一接近四十的男子,入了更里的一间包间。那男子穿着一身玄色长衫,身材颀长高挑,虽身段有些风流,但浑身散发着的却是十分威严的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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