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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莫不禁眯起了眼,提上了心,暗思这小子却还有两下子,遂大吼一声,怒目龇牙,满身血气迸发,那气势震得二十米开外李溙的步兵都有些腿软。但公孙豹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越发拧起了一股倔气,虽他与那侯莫生得一般粗壮,但心思却是细腻谨慎,不像侯莫那般只凭着一股蛮力横冲直撞。
公孙豹拍马转圜着接应着侯莫的招,并细细观察着侯莫的路数与破绽,侯莫倒被公孙豹这般磨得失去了耐性,公孙豹见侯莫单手持刀气急袭来,瞅准机会,长枪一挑,勾住大刀的圆环,大刀在高空中呈抛物线钉入李溙的后方数十米开外,只听得那刀身的震颤与圆环撞击的回响。
檀石淮一行人顿时目瞪口呆,除了眼睛迷得更细的俟尼之外,李溙一行也很是惊诧,除了公孙琙与高句丽城中的兵卒。公孙豹打马而还,侯莫很是气急,又加得恼羞成怒,却也没法,只能垂头丧气行到檀石淮跟前,翻身下马,噔地跪下,溅起了一地灰尘,檀石淮也立刻下马扶起爱将,并不加斥责。
公孙琙却笑得像一只偷腥的老狐狸一般,对着鲜卑人说道,“承让承让,侯莫大将手下留情才让犬子稍胜一筹而已。”
侯莫听得气血上涌不禁捏紧了拳头,檀石淮却很有风度地应道,“今日果然不虚此行,真是英雄出少年,技不如人也无须赘言,十五日后本王将率大军压城,到时还望公孙太守这般云淡风轻才好。”说完即翻身上马奔驰而去,一行人只留得一尾烟尘。
檀石淮本即是来宣战加示威,心思李溙虽善排兵布阵,但却不一定能敌侯莫,若是能借此机会击败李溙,定会使得己方士气大振,而对方也定军心不稳。虽听俟尼曾提及公孙豹此人,但心中却不以为意,想十五岁的黄毛小儿又能翻得了多大风浪呢,俟尼虽精明,但出兵不利也难免会有夸张成分,不想今日却折戟沉沙。不过即使如此,今日真正看到地方一员猛将的实力,免得到时再出意外,反倒也不一定是坏事。
回城路上,李溙问及林脩为何示意让公孙豹出战,林脩眯起了眼笑道,“公孙大人提出的,知子莫如父,想必公孙大人必不会将其子置入险境;而檀石淮提出此番建议,想必也是对侯莫很有信心,若是让其奸计得逞,不仅会令我方军心不稳,若洺宣有所闪失,连十五日后的应敌排阵都是问题。”说着林脩转头看着公孙琙,“公孙大人爱子果然勇猛。”
公孙琙捋着胡子,得意地大笑道,“林公子谬赞,不过犬子确是无力过人,又得高人指点,在下还未见有能胜过犬子的人呢。”
公孙太守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不禁让李溙等人摇了摇头,话题的中心人物公孙豹在长辈面前却不禁有些红了脸,却还是郑重向李溙说道,“李大人,晚辈虽侥幸胜了,但那侯莫的确是一位勇猛大将,还望大人予以警惕。”
李溙听得,想到十五日后大战的事,郑重地点头应了。一行人回得府衙书房,在案上铺好战略图,商讨起十五日后的应敌之事来。公孙豹疑惑地询问自己的父亲,“为何那鲜卑王要如此正式来宣战而不是出其不意或其他呢?”
林脩听得看向公孙豹,缓缓道,“那檀石淮这般做倒是高明了,若论兵不厌诈、行兵布阵,定是敌不过我方,这般对阵,反倒更能激发鲜卑士兵的勇猛,而单兵作战我方士兵一般不敌胡人,如此的话,这般是檀石淮考虑的最好的战略了。”
符明不禁莞尔一笑,“怕是檀石淮被你当初使的美酒计和欲擒故纵弄得有些疑神疑鬼了吧——”
公孙豹听得,很是好奇,“不知先生说的是何故事?”
“当初檀石淮领兵寇并州云中之时,长卿命人扮作沽酒之人,在城中沽酒,连待了数日,待鲜卑袭城那日,人群一哄而散,鲜卑人抢得财物满载而归,见那美酒,有些碎了的陶罐,香味飘出来,很是心痒,遂带了回去。当夜鲜卑人结营休息时,被馋得不行,有些大意,一时将那酒都喝完了,醉的不行。李大人却在其后领兵尾随,将那些鲜卑人都捆了回来。”
“那些酒里有药吗?有药的话那些鲜卑人不会知道吗?”
“那些酒是没有问题的,因为啊,长卿从前专就是作这沽酒的,家中藏着许多酿酒高手呢,酿制这些醉人些的酒不在话下。”
“那那些鲜卑人最后怎么样了呢?”
“别说这个了,十五日后的应敌迫在眉睫,还是商讨一下策略为好。”李溙打断道。众人听得都正襟危坐起来,一时并济只觉如此如此才好,惟公孙豹心中却是稍稍生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十五日转瞬即逝,李溙于高句丽城外陈师鞠旅,三令五申,示戮斩牲,数万兵卒严阵以待,坐作进退,节以军声。双方于辽河一支流处平原地带会师,李溙以号旗为令,士卒演变阵型,却是鹤翼阵。
当日李溙与众人相商许久,鲜卑骑兵大刀横马,颇为凶猛,若以骑兵直面相击定不能力敌,若以大将坐阵阵中,以重兵围护,远程攻击,并能吸引鲜卑主力,以副将领骑兵作两翼,抄袭敌军两侧。而李溙有较高的战术指挥能力,积威甚重,也比较适合此阵。
两军对战,鸣金号鼓,檀石淮领鲜卑骑兵千军万马袭来,侯莫在左侧,俟尼居右侧,李溙阵中步卒持盾张弩,只待时而发;公孙豹领兵在右,李溙副将领兵在右,两翼骑兵奔速袭去,一时杀声喧天,刀光交接之处鲜血四溅,残肢断体削落,生命最后只剩下头颅在空中飞扬,还剩下神经牵动着的那最后一眼的风景与最后来不及出口的呼声。鲜血可以刺激人的杀戮之欲,不管你本意为何,是守家卫国还是进犯攫物,当你深陷战场时,即是杀戮与死亡,不杀即死,不戮即亡,深陷其中,早已一切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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