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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的四季并不分明,冬日格外漫长难捱。在这万物凋零之际,仅梅花凌霜而开。
嗅着这梅香,卫疏星打了个喷嚏,拢紧袖口往院中走,到贺玉舟看不见的地方才停。
她练了十几年太极拳,仍有想偷懒懈怠的时候,更别提倒药时,被贺玉舟抓了现行。如此一来,更没心思练拳。
譬如此刻,水灵灵的杏眼滴溜溜转着,俨然计上心头。
不远处的游廊下,三四名侍女结伴而行,裙裾连作一片,宛若朝霞轻烟,她们有说有笑,似在谈论闲下来时去何处游玩。
卫疏星朝那方向一睨,停了推拳的动作:“她们是不是在笑话我?笑我打太极的姿势不标准。”
“小姐多心了,我瞧着小姐练得挺好的。”卫疏星有三个奶娘,其中一位与锦绣是亲生母女,姓孙,被唤作茹姨。
“她们肯定在笑话我。”卫疏星跺了两下脚,手臂乱甩,“气死人了,我今日不练了。”
茹姨手上正在做针线,却也停下来哄她:“都说了是你多心……小姐?小姐你跑哪去啊!”
一时没看住,卫疏星竟拔腿就跑,还嬉笑着回头招手:“我明日补上,茹姨歇着去吧!稍后我请你吃南瓜松——”
未说出口的“饼”字堵在卫疏星喉咙里,她的前路,也被贺玉舟断在了抄手游廊上。
卫疏星未及时止住步伐,眼看就要一头撞到他身上时,贺玉舟伸手,将她稳稳扶住:“当心。”
脑中骤然有什么东西闪过,却只是模糊的影子,如今最要紧的,是逃过眼前这一关。
卫疏星自然不愿让贺玉舟再提她偷偷倒药的事,回头叫卫淳知晓,她必没有好果子吃。
“你杵在这儿做什么呀?”女郎气鼓鼓地斜过眼,双手叉腰,“闪开闪开。”
好理直气壮的态度,上一次见她如此,还要往六年前追溯,贺玉舟见怪不怪,温声道明来意:“你应该好好喝药。”
前有狼,后有虎,要么被茹姨抓回去练太极拳,要么就交代在这碗黑乎乎的苦药上。
情急之下,进退两难的女郎忽捂脸尖叫一声,双手往下一撑,欲翻过游廊栏杆,从侧面逃去。
却不想贺玉舟长臂一捞,拦着她的腰肢将人抱起:“回来。”
这男人的力气大得可怕,平日看着也不算多魁梧,怎的发起力来这般吓人,简直不容人挣脱!
卫疏星几乎被他圈进怀里,后背紧贴他温热的躯体,男人的心脏跳一下,她脊背的皮肉便瑟缩一分:“放开我——”
她蹬着双腿,不慎踢中贺玉舟的脚踝,贺玉舟轻嘶一声,不由分说将女郎按下,近乎是逼迫着,令她坐到游廊栏杆上:
“再如何胡闹都没用。”
已无路可逃,卫疏星干脆抱紧廊柱,小脸皱成一团:“我分明喝过药了,你还逼我喝,你欺负人……你欺负人!”
这样大的动静,口口相传,惊动半个兰苑,仆人们是真没想到,侯爷与夫人大婚第二日,就能闹上两场。
有了宋嬷嬷、赵九郎被调去其他院落的前车之鉴,没人敢再讲半句卫疏星的不是,可他们的腿与眼经不住管,仍往小夫妻的方向靠。
“都下去。”
随着贺玉舟波澜不惊的一声低斥,众人统统作鸟兽散,不敢再多留了。
卫疏星全是干嚎,脸上除却嚎出来的一层红色,愣是半点湿润都见不着:“我这不是好好的?我又没病,喝什么药?”
“我问过王厨娘,这是补养气血的药,要长年累月地喝。”
贺玉舟不通哄人之道,他从来没被谁哄过,也没有哄过别人,只知要将声音放得柔一些,再柔一些。
“她还说,你来月信时,偶尔会腹痛。”
两人的耳根都有些烫,目光汇聚了一息,转瞬错开。
谁也没再看谁,不知对方是窘迫还是羞怯,却都听到对方的有半瞬的呼吸。
“这药是我娘新开的方子,五味子放得尤其多,又苦又酸。”卫疏星的舌头极灵,“你明晓得我来了月信,吃不好睡不好,为何还逼着我喝不爱喝的东西呢?就不能依着我、纵着我吗?”
她揉着小腹,红扑扑的鼻尖,水灵灵的眼,瞧起来当真我见犹怜,还将歪理说得振振有词。
望着一副可怜之态的美人,贺玉舟并不心软,比这更为凄厉的哀求他也听过,照旧不耽误他用刑。
“正是因为知道你身体不适,才要监督你喝药。”贺玉舟耐着性子,从邓蒙手里接过碗,温声劝慰,“喝了药,你自己也能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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