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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裳捏了捏精致的信笺纸张,笑了一下,没继续掰扯,伸手把兰夏脸蛋沾湿的泪水抹去,长公主的纸笺收进了自己的荷包里。
“天无绝人之路。别担心,总有法子的。”
城西长淮巷,谢宅的青瓦院墙近在眼前。巷口现出大批披甲禁军。耿老虎眼皮子狂跳,马车停在巷口,低声唤:“娘子!”
谢明裳早看到了。无事人般跳下车,拢紧肩头披风,当先往大门处走去。
她这边甫露面,值守的禁军即刻围拢上来。
一位佩刀披甲的禁军中郎将迎面堵在巷子口。
两边打了个照面,中郎将高声喝问“来者何人,身份报上!”不等回答,却又压低嗓音叹口气:“六娘,你怎么回来了?”
谢明裳一怔。怎么这么巧。
今日奉命领兵封堵谢家的禁军中郎将,居然是父亲的老部下。
——正是昨晚冒险递交消息的常将军,常青松。
身穿紫袍的御前大宦黄内监得了报信,已经赶来巷口,阴阳怪气打量:
“哟,这不是谢六娘吗。好个小娘子,出去逛了整夜加大早上?倒叫咱家好等。你大嫂刘氏人呢,别磨磨蹭蹭了,赶紧下车。已经清点过一轮谢家丁口,只等你们姑嫂回家,谢家人齐了,咱家也能回去复命。”
“什么大嫂?”谢明裳和兰夏互相搀扶着往门里走,若无其事说:“我昨晚出去吃酒。偷偷摸摸出门,哪能带上大嫂。”
黄内监震惊地抬高嗓音:“什么?!刘氏人没和你一处?”
谢明裳人已迈进门里,不耐烦道:“大嫂不好好待在家里,又能去哪里。公公少左拉右扯不相干的,不是要清点人口?我人已经在家了,公公赶紧清点吧。夜里偷偷出去吃个酒都不安生。”
————
谢宅后院的庭院空地中,一小撮火焰升腾,青烟缭缭。
谢枢密使坐在石凳之上,将一封封书信丢入火中。
谢夫人坐在对面,拿铁钩子缓缓拨拉着火中的残纸灰烬。
谢家大郎君打横陪坐,望着明灭的火光发呆。
谢明裳便在这时踏进了院门。
她换回了平日里家中的穿戴,简简单单挽个垂云髻,石榴红色的十二幅明霞罗裙,冰蓝缠枝纹半袖,耳边坠明月珰。
谢夫人迎面见了她,原本平静无波的神色忽然一阵颤动,手一抖,铁钩子掉进了火里。
“明珠儿,你……“谢夫人抖着嘴唇埋怨,“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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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裳坐到哥哥对面,足尖轻轻一踢,从火堆边把铁钩子踢出来,重新扒拉起残纸,统统送进火里烧干净。
“回来陪你们。”她轻松地道。
谢枢密使眼珠微动,转过视线。“昨夜见过杜幼清了?杜家不愿收留你?”
谢明裳只摇头,“爹爹,忘了杜家吧。”
谢枢密使垂下斑白的头,不再说话了。
“阿兄。”谢明裳从袖中掏出贺子浚留下的名刺和手书,对发着呆的兄长说:
“贺侯在想办法替我们家奔走,嫂嫂已经托付给他看顾。他说事急时可以去城南侯府找他。”
谢大郎君精神一振,接过薄薄的书信,翻来复去看了几遍,神色倏然轻松许多。
“极好,极好。子浚挚友,我没有交错他——”
谢枢密使劈手夺下书信,扔进火里,沉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莫要连累了人家。”
火光熊熊,一家人安静对坐,许久无言。
谢夫人忽然嘲讽地笑了笑,“现在知道不要连累人家了。爷们在外头犯了事,连累的还是家里人。阿琅,明珠儿,我与你们说个笑话,从前我说居安思危,你们父亲说建功立业。我说京城的枢密使位子不好坐,坐上去的武将有几个善终的?不如继续留守边关。你父亲说身正不怕影斜,旁人坐不住的位子,他坐得住。呵,谢家入京才几年?位子烫屁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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