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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谢玉琰问话的时候,谢二娘刚受过惊吓,情绪还未平复,顾不得遮掩最真实的情绪。
她怔愣地站在那里,在意识到那是梵语的时候,整个人透着一股的惊慌和恐惧。
惊慌是发现自己无法应付眼前的情形。
恐惧则是想到了后面可能会带来的结果。
谢玉琰隔着幂篱看着她。
垂下来的纱幔似薄雾,流淌在两人之间,一个眼眸清澈,脸上挂着抹淡然的笑意。
一个面容绷紧,满身抗拒、仓皇,似是正在经历一场噩梦。
她自黑暗中走出,身形愈发清晰;她肩膀上却如同坠了千斤重物,即将被压断脊梁。
她还未露出真容,她就已经节节败退。
mūrkha,无知的人,不知自己变成了谁,面对的又是谁,所以哪里来的勇气,站在她的面前。
王晏望着谢玉琰,他虽未亲眼所见,却能想象得到,谢二娘方才是什么模样。
谢二娘尚未意识到她遇到了谁,光凭她,还不足以让阿琰展露真容,她不过就是这张网里的一条小杂鱼。
谢家有多煞费苦心将她变成谢二娘,将来就会有多后悔。
不过……若是阿琰不在这里,谢家就要得逞了。
真的如此,谁会知晓,谢家那繁华之下,有个被掠卖配了冥婚的女眷,还有一个被折磨到死的可怜女子,她们都经历了什么?谁害了她们的性命?
阿琰不曾提及过这些,但王晏知晓,这一笔笔她都记得。
就像杨家六郎一样,最后她要给他讨还公道,脱身之后,立即询问衙署,是否审出了口供,为杨六郎伸冤。
但她也有自己的一定之规,除非她心甘情愿,否则不会被任何人左右。
自信的人都倔强,只走自己的路。
聪明,过早看透一切,懒得去迎合那些虚假,看在旁人眼里就成了冷漠。
在那些只注重利益的世家大族中,一切皆是棋子,那不想做棋子的人,偏偏又被估出了高价,他们要做的就是不停地约束、打压,磨掉那些“不逊”,让她彻底为族中所用,这一路,她定然因此受了许多苦。
王晏下意识地伸出手,抚摸着谢玉琰的头顶。他眼前的她,似是变回了十年前在林中遇到时的模样。
一双灵动的眼睛,掩盖了言语中的虚假,骗他孤身一人走入林子深处。
他也曾因她的蒙蔽,心生不甘和怨怼。
可现在,他却觉得庆幸。
在那些争斗、打压中,不知要学到多少手段才能自保,才能将自己变得可惧。
好在他们用尽解数,也不曾让她屈服,她还是她。
有人能在挫折中变得圆滑,有人却能始终锋锐、炽烈。
阿琰显然是后者。
王晏有些后悔,在大名府的时候,他以为看透了她,就因为她的聪明,认定她别有用心。
差一点,他就因为自己的自大,错过了正解。
谢玉琰感觉到头上一片温暖,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顶,手指摩挲,柔而缓慢。
谢玉琰以为会讨厌这种碰触,小时候,祖母的手落在她头顶时,笑容虽然慈祥,但多数是提醒和警示。
想要承欢膝下,就得遵守规矩。
可现在不一样,他的力道很轻,用一种安抚、保护的姿态,让她的心绪变得更加宁静。
陌生的感觉。
让她的指尖都带了微微的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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