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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缓的说,一边的楚如大冷天冒出热汗——在后山寻沉淳时,他与她说沉淳本是孤儿、系父亲巡关时捡到,没说甚饱受冷嘲热讥,沉淳在楚家哪会如此凄凉?她就这么端坐雪中现编苦大仇深身世凄凉话本?
了空眼睫颤了颤。
西面,临院小厅紧闭窗子不知何时开了条小细缝儿,窗幔后,廖成看向身边的沉淳,“她、说的是你?还是说谁?怎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沉淳:……
“贫僧怎闻说是陈王后宫?”了空被她叨叨的终于开了声。
“孤儿就不能是孤后宫?”陈王眨了眨眼,和飘雪你看我、我看你……
了空:……
继续诵咒,说不过这个女人。
楚如抚额。
“大师,孤想请教?”
“陈王请说。”礼数还是得有。
“大师若在寺庙后山、或这雪地里遇见伤着筋骨瘦虎、小狗、小猫,会救一把么?”
了空:……,“自然。”
“那续筋金丹,可以救小狗小猫,却不能救一被父母遗弃在边关、寄人篱下,自小苦习诗书兵法武艺,十八岁终得双科状元,心怀天下、却不得朝庭重用、被同僚构陷,远嫁异乡遭奸人残害的孤儿?佛说,慈悲为怀,普门品里云,观世音菩萨有求必应……”
她揣着衣袖,貌似淡然端坐石凳上,其实早遍体寒凉,冷得发抖,这串长长的话说下来,连尾音都发寒颤。
楚如刚想说甚,被她厉眼余光一扫,憋了回去,想了想,退了出去。
“陈王有寒症?回吧。”
“谢大师关怀,无碍。”
雪又大起来,她端坐着,下巴微收,也不把貂毛帽子戴上,头上很快铺了层细雪。
了空也垂眸,继续诵经。
“演、继续演。天下就没有不演、不奸诈的丞相,她、她怎么不演长跪不起?”西面小厅窗缝后,廖成忿忿地说;大眼浓眉却还是皱起,转头看沉淳,“沉斯昂,你真有那么惨?远嫁?”
沉淳不理他,脑袋歪搭在肩上,两眼成竖状看窗外那樽覆了层薄雪一动不动的雪人。
“她真有寒症?”廖成又问。
沉淳眨了下眼。
“陈王,雪大了,请回吧。”了空起身关窗。
她抬头,一阵窸窸窣窣,雪从她脸上、圆润挺美鼻头滑下、渍化,脸上泛着发烧、受冻潮红,雪珠挂向她长睫,湿化成水滴,衬得她眸眼煜亮如星如烛,似向她周遭一片雪雾茫茫洒下万千星辰……
“是孤儿,亦确实是孤侧后,回不得,此是为人妻主情、责所在。他千里下嫁孤,于情、于理、于责,孤都应保他好好的,孤亏欠他……”
往西面望了一眼,又看向了空,“佛说、应不是佛说,管它谁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孤,犯了错,该认,该站直挨打,这雪,便是在责罚孤。无防。大师关窗,打坐歇息去吧……”
了空搐了搐嘴角,“确实不是我佛说。”
她不再答腔,再次缓缓敛收下巴,端坐、眼观鼻、鼻观心……
晚课后,了空转向窗前探看,她依然在那坐着,薄雪化了,身上有些湿泞。
他皱了皱眉。
翌日晨课前,她依然在那坐着。
他眉峰紧锁。
晨课后,她依然在那坐着,好在用了早后,她不见了,他松了口气,黄昏时分,她又过来,又在院里沐着雪枯坐一晚……
……
日间,她去兵营、议事殿、钢弩作访,黄昏时分,她便过来,朝石凳走去,下巴敛收,端坐在风雪中……
院里微弱油灯光,将她的身影拖得极长,一直延向围墙,她似连影子都顶天立地,可她没早前坐得那般端稳了,影子不时微晃,脑袋歪向一边,几瞬后,又歪向另一边、重重垂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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