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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玉姝欲言又止,右手捏着瓷匙,腕细瘦,手指骨节分明,最终叹道:“哎,看来,这个也不能省。嬷嬷最是老练,你看着办,请一位合适的奶娘,避免事到临头手忙脚乱。”
“行!”潘嬷嬷胸有成竹,“放心,我会挑个老实干净的!其实,即便平民百姓家,为娘的奶水不足时,也得想方设法,或催奶,或请奶妈,谁舍得让亲生骨肉饿肚子呢?”
姜玉姝赞同颔首,“只要力所能及,我给孩子最好的,一切!”
晌午,县官与小吏陆续离开前堂。
不知不觉,阴沉沉的天飘起小雪。
裴文沣暂搁下公务,回后衙用午饭,并稍事休息。
每当路过隔壁小院时,他总是情不自禁放慢脚步,余光流转,盼望见一见表妹。
然而,越是近年,姜玉姝越焦躁,心烦气闷,腰酸脚肿,加之寒冬常刮风下雪,她极少踏出院门,多在房里、厅里打转。
裴文沣止步,眺望门内,蔡春和吴亮冷得拢着袖子,无奈停下。
小院甬路直通厅堂,传出琅琅读书声:“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郭弘哲转身,一抬头,发现了心目中“姓裴的”。
两人对视半晌,裴文沣默然不语。
郭弘哲年少,沉不住气,迟疑往外走,眼神戒备,客气问:“裴大人可是有什么事?”
裴文沣不答反问:“她今天好些了吗?”
虽未指明,但郭弘哲明白,会意答:“多谢关心,家嫂没什么大碍。”
裴文沣一听对方称“家嫂”或“我嫂子”,就仿佛被戳了肺管子,陡生怒气。但他不屑刁难矮自己一头的病弱少年,遂忍怒,板着脸吩咐:“好生照顾她。”
“这是自然。”郭弘哲天生胆怯,每逢这时候,他便默念“我必须帮二哥防住姓裴的”,从而鼓足勇气,一次次出面与对方交谈。
裴文沣意欲探望,却怕自己探得太勤了、引起外人猜疑。他不愿表妹遭人非议,只得克制,转身离去。
“您慢走。”郭弘哲如释重负,暗中松了口气。
傍晚,飘絮般的小雪被狂风横扫,越下越大,渐渐变成鹅毛大雪。
赫钦边军乘胜进攻,依计行事,各路人马呈包抄状,声东击西,向庸州城围去。
庸州遭敌兵侵占已久,饱经战火摧残,处处破败不堪,各县各村空荡荡,大乾百姓要么被屠杀,要么拖家带口渡江,南下避难。
因此,全州良田悉数荒废,粮食早已被搜刮尽。
滴水成冰,郭弘磊及其手下多半戎装染血,跟随大军暂歇,于避风处下马。
“都抓紧了!两刻钟,吃干粮,包扎伤口。天黑之前,必须赶到滁节县。”
“是。”众兵丁下马,埋头忙碌。
郭弘磊拎着马鞭,单手扶正头盔,挑了一片干净积雪,席地而坐,掏出硬邦邦的干粮,就着雪吃晚饭,警惕审视四周。
须臾,他一抬手,袖口有鲜血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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