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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幼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会。且不说闵弘致是否诬告,便是他果真冤死了生父,他儿子亦是无辜的,不该受其牵连。
腰间的刀像是一块滚烫的烙铁,隔着衣裳灼烧她的皮肤,她还是不甘心,走到路尽头,有两个小僧弥双手合十,她回了礼。
“女施主不要再往前去了。”
犹豫再三,小僧弥好心劝道:“前些日子讲经的施主已经离开了本寺,但寮房中还有其他香客,还望施主体谅。”
闻言,李幼白福了一礼,温声道:“多谢师父提醒。”
俗讲那日,李幼白亲眼见识过他的受追捧程度,殿内的女眷无不眼神热切,即便讲经完毕,也不肯叫他离开,强行编出许多个问题,只为了能与他面对面说话,便也顾不得世家礼仪。
公府的三娘都能做出跟踪的举止,更何况其他贵女,想来他的住处会有不少烦恼,而这两个小僧弥也把李幼白当成此类女子。
李幼白转身往回走,与此同时,她莫名地轻松起来,吐了口浊气,眩晕的头霎时清明,连脚步也变得踏实起来。
诵经声伴着清脆的木鱼响穿过矮墙,传到李幼白耳中,她踩着石子路,沿着甬道加快速度,然还未拐过月门,便忽然看到一记熟悉的人影,正往南侧寮房疾步而去。
李幼白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在他走远后,忙走出来,随后也顾不得找半青,沿着小路往文殊菩萨殿奔走,她走得很快,帽纱被吹的左右摇曳,甫一踏进殿内,只觉心脏快从胸口跳出来,她咽了咽嗓子,环顾殿内布置后,走到殿右侧条案前,取来纸笔。
她写的很快,笔走龙蛇,刚折返回蒲团垫前,便听到屋外有动静,她扑通跪下,将纸奉于供案处,双手合十,尽量平缓着呼吸。
卢辰钊觉得自己像是捉奸的,在没有看到她时,满肚子火气,然在看到她时,又生出微妙的怅惘。
帷帽遮住了她的脸颊,他只能看到那纤细的背影,看似虔诚地面朝文殊菩萨像,帽纱偶尔浮动,带着殿内的香火气,一并涌入怀中。
李幼白有些后怕,脸上的汗甚至来不及擦拭,她默默沉了沉心,照着供案上的佛经兀自低念,就像根本没注意到来人,她连头都没回。
卢辰钊往功德箱里投了银子,取过香火朝佛像拜了拜,继而插进三足双耳香炉中,复又撩起袍子,跪在李幼白的身旁,他的气势过于逼人,以至于在他跪下时,李幼白的心停了一跳。
“没去东城书肆,反倒来了这里,李娘子,当着菩萨的面,你可有话想要辩解?”
低沉冷淡的语调,像是衙门里审案的官员,连些许情绪都不曾透露。
李幼白屏了呼吸,袖中的手悄悄攥起,又伸开,如此重复了几回,只觉掌心全是汗,黏湿温热,喉咙也跟着紧绷起来,她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心虚之外急于找个寻常口吻与之对话,可她还未琢磨出来,那人忽然朝她侧身。
修挺硬朗的身体像一堵山,在她面前投下压迫的光影,氤氲盘桓的白烟破成一绺绺的雾气,蒸腾浮动,让他的脸陷入一种近乎神圣的光芒当中。
隔着帽纱,他的轮廓越逼越近,近到能看清下颌线的弧度。
待李幼白意识到两人距离过于亲密时,他骤然伸手,长指触到纱帷,轻轻一拨。
四目相对,她的脑中仿若断了根弦,嗡的一声鸣响,连呼吸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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