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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熟悉的朱漆大门,如晴长长吁口气,金窝银窝还真不如自己的狗窝。平阳侯府虽华丽非凡,但她住着却着实压仰了。
只是,回晴一回到方府,便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朱姨娘重病。
如晴心里一紧,闻得消息连忙提着裙子飞快朝朱姨娘的院子奔去。一进入院子,便见满室的药味扑鼻而来,院门口生了个小炉子,上边放着一个土罐子,此刻正冒着热气,如晴连忙奔进内室,穿过梢间,绕过掐牙梨木坐屏,一个娉婷身影正坐在由粉蓝帏帘罩着的架子床上,正细心喂朱氏吃药。
正是六月的天气,屋内只开了一扇门窗,如晴只觉一片潮闷湿热之气袭来,当她发现坐在床沿细心喂药的并不是朱姨娘屋子里的丫头而是张姨娘本人后,吓得尖叫一声,“张姨娘----”
张姨娘陡闻这一尖叫,吓得几乎拿不住手头的药碗,正待斥责,发现原来是如晴后又换了个笑脸,“哎哟,原来四姑娘回来了。四姑娘,你可总算回来了,妹妹,你快来瞧瞧,四姑娘回来了。”
如晴顾不得心里的惊疑,立马奔至床前,把张姨娘挤了开来,顺带夺过她手头的药碗,盯着碗里的药,道:“有劳张姨娘这般照顾我姨娘。如晴感激不尽。”她望着床上朱氏腊黄的脸颊及瘦削深陷的眼窝,一股恐惧把她深深携住,这张姨娘是什么为人她再清楚不过了,居然舍着身份跑来照顾朱姨娘,会安好心么?
如晴把碗放到到一边,连忙爬到床上,伸手摇着朱氏,“娘,姨娘,您怎么啦?哪儿不舒服?我走的时候都还好端端的,怎么病成这样?”
朱氏睁眼,望着如晴,腊黄的脸上闪现一抹欣慰,她虚弱地道:“晴儿,娘总算见着你了。”她伸出干瘦的手,抚着如晴粉嫩的脸颊,高兴道:“我还以为,我熬不到你回来呢?”
“娘,别说这些浑话,您会好起来的。你究竟得了什么病,居然病得这般严重?”如晴很不可思议,她仔细算了下时日,她离开方府去天津卫来回也就半月时日,走的时候朱姨娘都还好好的,怎么半月不见便成这样了。
她目光豁地射向张姨娘,“张姨娘,我娘这究竟生了什么病?怎么病成这样?”
张姨娘不敢直视如晴那太过晶亮的眸光,略略后退了一步,哀伤道:“大夫说是风寒。你走后第二日,老爷带着太太,还有我,和你姨娘一并外出去了趵突泉顽,趵突泉景色优美,我一时观看的浑然忘我,便一不小心,脚下滑了跤往泉里跌去,情急之下连带的,把你姨娘也跟着拉下水了。我和你姨娘都不会水性,在水里扑腾着几乎送了命,幸好老爷及时赶到救了咱们。为怕风寒侵体,一回到府里,我便让人熬了浓浓的姜汤给你姨娘喝下,还另请了大夫瞧,大夫说朱妹妹已感染了风寒,我心里更是慌得厉害,心想着若是因为我的缘故连累妹妹,却是我的不是。然后催促着大夫用最好的药,还求着太太开了库房拿了上好的人参燕窝出来给妹妹补补身子。可是没想到,没想到----”说到这里,张姨娘已泣不成声,抽了帕子拭了泪,声音哽咽,“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次妹子的风寒却来势汹猛,那大夫开的药却一点也不见好转,妹妹反而还病情越发严重了,昨儿个听大夫说,还要你爹准备后事---妹妹,都是我不好,连累了妹妹。你可不能丢下四姑娘呀?你这样一走,我的罪过可就大了呀----”说着扑在朱姨娘身上,放声大哭。
朱姨娘睁着眼,虚弱地笑着,“不关姐姐的事,是我自个儿福薄。姐姐不必自责,这一切,都是命呀。”
张姨娘哭道:“妹妹千万别这么说呀,你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难过呀,简直,简直像刀绞一样。”
如晴呆在一旁,目光如炬地盯着张姨娘,她对张姨娘的哭功几乎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来形容,但对于她的为人则是了解透彻的。再来内宅里的妻妾争斗之惨烈,如晴也略有耳闻,她对张姨娘的说辞一点都不相信,但是,朱姨娘却是个怯弱心软又是没原则的老好人,肯定还会替她说好话。再来,张姨娘天天亲自给朱姨娘抓药煎药喂药,饮食起居无不照应,还亲自请了大夫,那个大夫就是经常替张姨娘看诊的廖大夫,那个廖大夫的人品,如晴也听说过,凭直觉认定朱姨娘的病情加重定是这女人在搞鬼。
可是,在无确切证据下,她也不敢胡乱指责。只能强压下心头的疑惑与愤恨,好言好语送走了张姨娘。
张姨娘走了没几步,又折了回来,压低了声音对如晴道:“四姑娘等下去太太那请安时可得好生求个情才是。”
如晴问这是为何?
张姨娘四处张望了下,面目哀伤,“妹妹因我病成这样,我早已自责不已,只能尽我全力救治她。可,可太太却以重疾为由还想把你姨娘送到乡下庄子去,甚至连马车都弄好了,若不是我苦苦哀求你爹爹,磕了一一柱香的头,你爹爹这才免为其难留下你姨娘。可就是因为这样,太太这些天却是很不高兴的。”
如晴发现张姨娘额头确实带些红肿疤痕,心中一动,摸不清张姨娘这话真假了。
张姨娘走后,如晴再招来朱氏身边的几个丫头询问原因。
“张姨娘所说的确是不假,那天回来后,两位姨娘同时染了风寒,也都请了大夫,张姨娘吃了两贴药便没事了,可朱姨娘却病情加重。张姨娘愧疚之下,便天天往咱这院子里,还亲自熬药端水的,比我们还照顾的殷勤。”
另一个丫头也说:“可不是,这两天朱姨娘病情加重,张姨娘更是愧疚得不能自己,现下连晚上都来朱姨娘屋子里歇着呢,朱姨娘吃喝拉撒无不照应,甚至比我们做的还要好。”
“是呀,太太也真够无情的,见朱姨娘这般病重,居然还想把她送乡下庄子里,幸亏张姨娘跪着求了半天的情,不然,四姑娘可就见不着朱姨娘最后一面了。”
如情沉了脸色,望着眼前的媳妇丫头,心里一片冰凉,她紧紧握了拳,她从来没有小看过张姨娘,对于她在内宅里扑腾的本事,她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但,因为与她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她也就视而不见,平时候能避多远就避多远。可是她没料到,她才离府半个月不到,张姨娘便动作迅猛地把朱姨娘整成病重患者。
如晴挥手让丫头们下去,一个人在屋子里踱着步子,玲珑忍不住小声道:“姑娘,会不会是这张姨娘搞的鬼?”
沉香低斥:“事情还未明朗之前,不许胡说。”她走到如晴面前,轻声道:“姑娘,我和玲珑先找人打听一下那个大夫,还有府里的其他相关的人。”
如晴点头,沉声道:“去吧,记着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她望着玲珑,“我知道你的本事,旁的都做的一榻糊涂,却是个厉害的包打听,把事情交给你,我倒也放心。只是,此次对手是张姨娘,张姨娘的厉害本事,不需我多说吧?”
玲珑听出了如晴语里的沉重,郑重地点头,“姑娘请放心,奴婢定打听得一清二楚再回来禀明您。”
如晴再吩咐了几个要紧事,“先去打听给朱姨娘看诊的廖大夫为人,平时候与张姨娘是否有过多接触。再来,再想办法打听廖大夫究竟给姨娘开了些什么药。”
玲珑点头,领命去了。
如晴继续在屋子里踱着步,沉香道:“姑娘,您一路上车马劳顿的,还是先歇着吧,朱姨娘这,有奴婢照看着。”
如晴摇头,“姨娘身子一向健壮,这些年来何曾有这般状况。那张姨娘又是个包藏祸心之人,这些天又这番殷勤表演,定有其他阴谋。”
“要不要告诉老爷去?”
如晴悲哀地摇头,“张姨娘在爹爹心目中自有旁人无法可及的地位。我又没确切证据,还不敢泄露一言半句的。况且,若是冒然说给爹爹,那张姨娘惯会颠倒是非,能说会道,又一向爱扮好人,我也占不到丝毫便宜的。还打草惊草,让她有所防备,反而得不偿失。”
沉香点头,也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不由骂道:“这张姨娘真够恶毒的。朱姨娘一向安份守已,又没碍着她什么的,她怎能如此狠心置朱姨娘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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