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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抿了唇,虽不服气,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接过丫环接上来的安神汤,喂如真喝下。这时候外边传来“大夫来了”,众人精神一振,连忙请了大夫进来。
隔着一道炕屏,年约四旬的大夫隔着雪白贴帕捏着如真的手腕处细细把着脉,眉头微微蹙着,屋内一干老的少的也全都频神息气,过了良久,见大夫仍是紧蹙着眉头,握着脉处动也不动,老太君心下慌了,忙上前几步,颤声道:“大夫,我这曾媳妇肚子里的玄孙子,可有闪失?”
大夫望着屋内众人一眼,起身,冲老太君拱手,“太君请外边说话。”
然后众人出了里室,来到外室,大夫这才斟酌着语言,“贵府奶奶在之前可有其他症状?”
“---”老太太下意识望了李嬷嬷等人。
李嬷嬷忙上前一步,大声答道:“有的。昨儿个奶奶因旁的事就大动了肝火,奶奶这有了身子的人了,身子本就虚弱,半夜里又被别的事折腾的整宿都没睡好。偏一大清早的又因旁的事刺激的急火攻心,这才,这才经受不住,生生晕了过去。”
大夫点头,“这就是了,奶奶体质本就稍弱,现下又怀了孕,更是应当好生调理。这有了身子的人,最忌动肝火,少受刺激,更要好生休息。偏贵府奶奶一来便动肝火,没得到好的休息,再经受刺激,定是一时急愤导至急火岔气所至。”
老太君连忙急急地问:“那请问大夫,我这曾媳妇和玄孙子会不会有事?”
大夫道:“我开几贴保胎安神的药,熬了让贵府奶奶喝下,再好生卧床歇息几日,便无大碍。不过,仍得注重休息,千万别再经受刺激。”
老太太这下松了口气,拍拍胸口直念阿弥佗佛,谢天谢地。
这时候于氏连忙笑道:“太君您暂且把心放肚子里。弟妹是个有福气的,只是一时的急怒攻心,喝几贴药再好生休息一番便无大碍。只是等会太君切莫再拿旁的事刺激弟妹了。毕竟,昨儿个二叔房里发生的事,二叔和弟妹处置了便是。太君何苦把这些鸡皮盗灶的事都往身上揽呢?没的让弟妹受如此委屈,甚至还连累了太君您那未出世的玄孙子。”
老太君听于氏这么一说,倒确实觉得自己行为太过莽撞了。面色越发尴尬。
方老太太也呵呵地开了口,“亲家嫂子说的倒是有理。不过,也是真丫头自个儿不争气,这么点阵仗便弄成这样。老太君您也切莫太过意不去。如真是小辈,该教误便尽管教训,这但凡女人都是这般过来的,没的就她一人娇贵了。”
老太君闻得方老太太这般说话,脸上更是臊得慌,当初她也是第一眼便瞧中了如真身上的爽利又秀雅的大家闺秀气质,这才厚了脸皮向侄女提亲,并向她保证会善待如真。偏如真进门没几年,屋子里便塞了两门妾室还有好些通房。甚至还当着人家娘家人的面过问插手如真房里的事儿,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偏方老太太只一个劲儿地指责如真的不是,这更是让她无地自容。闻言连忙讪讪地道:“让大侄女笑话了。都是我一时糊涂,听着秦氏那胡言乱语,便没头没脑的来斥责真丫头,还害得真丫头差点儿就---都是我糊涂,人老了不中用了,被人三言两语就挑唆的是非不分了。”
老太太微微哂笑,淡淡地道:“真丫头虽是我孙女,但这嫁出去的女儿便如泼出去的水,她自己房里的事儿,也由不着我来插手。不管是真丫头犯了错,还是妾室越了矩,但凭钟家的家规处置便是。我方府一个字都不多说。”
老太君连声说是,“真丫头何错之有?倒是秦氏等人这般胡来行事,确实该好生敲打敲打才是。”然后她严厉吩咐自己的贴身丫头,“你立即去告诉秦胡两位姨娘,让她们从今往后安份点儿。若再做出腌赞事来,看我饶不饶不她。”*
而这个时候,如真喝了安神汤后,总算悠悠地醒了,但却不言不语,只是默默地流着泪。李嬷嬷和白露怎么劝也止不住泪水。
于氏忙劝慰着当心孩子,如真却只是摸着肚子,幽幽道:“我是有身子的人了,可却有人天天来烦我折腾我,连大半夜的也不让我安心。分明就是见不得我平安生下孩子。我----我都这般忍着了,偏还要来招惹我----大嫂,你说,我这究竟要忍到什么时候她们才肯善罢甘休?”
于氏面有怜悯之色,握了如真的手,道:“弟妹这是什么浑话?你可是正儿八经的主母,哪有主母忍着妾室的道理?咱们家可是有规矩的地儿,可容不得有这般张狂之人。你可知,你越是隐忍,她们越是不把你放眼里。想当初,我不也是这样熬过来的?不过弟妹也确是心软了,这回她们不守规矩,乱了论纲,也只是敲打几个丫头了事,也太便宜她们了。若换作是我,定打了二十板子以萧家规。”最后几句话于氏说得斩钉截铁,凛冽又冷硬,老太君面上又是一番臊意来袭。于氏进门这么些年,却也只生得一个孩儿,她听信了女儿的话,以侯府子嗣太过单薄为由,也作主给长曾孙屋里塞了好些通房,并还自己作主抬了几个姨娘。于氏虽未硬气反对,然这些年对自己却是生疏不少。老太君一直以为这个长曾媳妇只是性子冷情,哪想居然为着这事儿就怨了她。现下她与次曾媳妇这般合通一气,二人都略有埋怨自己之意,心里又是难堪,又是悔恨,然当着方老太太的面,又不好辩驳,只得强自按捺了不悦,好生向如真陪了不是。
如真拧着帕子咬着唇,哽咽着,“太君也切莫太过自责了。这也不关太君的事,只是底下那些腌赞的乱嚼舌根干出的好事。夫君今儿早上已经斥责了,我也略作了处罚,这事儿,就此揭过吧。太君以为何?”
老太君哪有不同意之理,她为着一姨娘差点让自己的玄孙子没了,这要是传进老侯爷耳里,不免又是一番斥责。再来胡姨娘确实过份了点,她再是偏袒,却也是大不应该。
然后老太君又安慰了如真几句,这才讪讪地离开,方老太太随行,不过在临走前,又斥责了如真一通,然后对李嬷嬷道:“真丫头自小被我宠坏了,受了点委屈便这般要死要活的,这可真不了得,等下你好生规劝她,她还当自己是闺中小姐哩?也不紧着自己的身份,还这般不知轻重。”
李嬷嬷连忙应声。老太君听着方老太太的话,脸上转了几回神色,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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