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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秦菁这一句话虽然并非无风起浪,却也故意含了三分的刻意,有意想要想唬一唬姚女官。萋鴀鴀晓
姚女官闻言,突然遍体生寒,猛地倒退一步,用一种近乎可以称之为恐惧的目光惶惶不定的瞪了秦菁半晌,但见对方神色如常,竟然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她一则心惊,一则困惑,怔了半晌才勉强定了定神,几乎是从牙缝里字字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道,“奴婢愚钝,长公主的意思——”
虽然为了协助秦薇促成此事她早早的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死亡面前,其实若是真要说到无所畏惧,怕也没有人能轻易办到,所以此时,她会有次反应也算正常。
虽然已经是三月,在这荒郊野外的,夜里的气温仍然很低,秦菁不徐不缓的端起双手把两手抄在袖子里,之后才是目光沉静如水的抬眸看向她道,“姚女官你是个聪明人,本宫也不同你绕圈子,诚如你方才所说,父皇对老永安侯的感情还是有的,轻易更是不会动了大驸马,此时隋安虽死,你可以说他是畏罪潜逃,大驸马又不是死人,他未必就不会反诘是你们编排了子虚乌有的罪名而心虚,进而杀人灭口,造下了这一桩死无对证的悬案,最后这件事的决定权还不是在于父皇权衡之下的一句话?”
的确,若要坐实了永安侯的罪名,最好的法子莫过于人赃并获,让他无从狡辩,若能动隋安亲自站出来指证他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其实当初这个法子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可隋安是永安侯府的家生家养的奴才,一直都是郑硕的左膀右臂,对郑硕忠心耿耿,实在是不容易撬开,再者但凡身在高位的人,哪个手底下没有做过几件见不得人的龌龊事,隋安既然与郑硕视为一体,这些事自然是桩桩件件参与在内,扳倒了郑硕也就等同于断了自己的活路,在身家性命面前,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话才真真的成了鬼话,所以,这种人实在是他们动不得的。
这些话姚女官自然也反复考虑过了,也是不得已她们才会退而求其次的灭了隋安的口,本以为借着景帝起头上的那把火没准可以赌一把,却不想景帝还是安奈下来,并没有再气头上立刻处置了郑硕,反而给了他喘气的机会,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得已而找上了秦菁,希望能借梁太后的手再加一把火。
说实话,在开始打定了秦菁的主意的时候姚女官也只是想趁乱利用一把秦菁跟秦薇之间的姐妹情谊,她却不曾想这位看上去默默无闻的荣安长公主竟然是这样一个心思万般通透的人儿,不但没有听从自己的教唆,反而冷眼旁观,把整个事情的利害拿捏的分毫不差,心里佩服之余她更是心惊。
姚女官心里着急,脸上表情也跟着有些控制不住的慌乱起来,只是想到刚才秦菁那意味深长的两个字,她还是心底里犯怵,头脑里几乎是半片空白的才勉强问道,“长公主方才那话——”
“这杀人灭口的戏码既然是你一手设计的,我便还是这句话,只是——”秦菁微微一笑,脸上却不见得有多少波澜,只是她话到一半便又中途打住,缓缓的走到一旁远远的看了眼天边昏暗的夜色道,“杀人的是谁,却是会左右父皇最终决断的关键。”
她的声音不大,尽头夜里微凉的冷风里却让姚女官听的极为分明,她的心跳一滞,脸上血色便紧跟着褪下去三分,已然是明了了秦菁的暗示。
隋安是郑硕的人,他的死原就是不作数的,横竖就是一个杀人灭口,这条罪名栽到双方谁的身上都能说得过去,可如果是作为指证方的自己被人灭了口,那这意义就会大不一样。
姚女官心中一喜,眼中光彩便是明亮一闪,像是看到了某种强烈的希望一般,但紧跟着这抹光亮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无声的沉默。
要她拿自己的命去成全秦薇,这本就是件强人所难的事。
虽然自己的身份高高在上,从出生伊始接受的便是这种“贱民之命如蝼蚁”的思想熏陶,但那终究也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啊,所以秦菁心里虽是舍不得秦薇的,她却也是不准备去胁迫姚女官做什么。
“本宫不过是据事论事,给你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讲明白,至于具体到底要怎么做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的。”轻轻叹了口气,秦菁转身上前一步拍了下姚女官的肩膀,可是不知怎的姚女官顿时便像是被蛰了一般,身子竟如筛糠般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远处的篝火前已经有士兵用完饭陆陆续续的朝这边走来,秦菁又看了姚女官一眼便不再理她,兀自转身顺着原路离开。
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虽然不能说是仁至义尽,这也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其实若要说到惩治郑硕更直接见效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只不过眼下蓝淑妃和秦洛对他们母子三人如狼似虎的盯着,她实在是不愿意就此站出来出这个风头。
其实说到底,她也终究还是副薄凉的冷硬心肠,就因为秦薇不是她一母所出的亲姐姐,她便留了一线余地,不想刻意的去淌这趟浑水,回头想想若是秦宣受苦,只怕她已经是不管不顾的使尽了手段也要灭了郑硕来保全他的。
这样想着,秦菁心里不免苦涩一笑,脚下却是不停的快步回了自己的大帐。
自她走后墨荷就很不放心,一直亲自守在帐篷外面等着,心里盘算着,若是再过半个时辰秦菁还不回来就去秦薇那边寻她,此时见她短短的时间便已去而复返,不由的大为惊奇,急忙放下手里的绣活儿喜出望外的迎上来,“公主,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大公主那——没事了吗?”
“走到半路我突然觉得有点冷,就打发了姚女官先走,回来加件衣服。”秦菁笑笑,径自越过她进了帐子。
墨荷一愣,随即便是明白了什么,也不再罗嗦,转身快步跟上她,捧着针线筐一起进了帐子,彼时苏雨已经带人把晚膳摆上桌,墨荷看了一眼随侍在侧是宫女们,摆摆手道,“我伺候公主添件衣服,你们都先出去。”
“是!”宫女们垂首应道,纷纷福身往外走去。
秦菁目光微微一动却没有吭声,一直到目送那些宫女全部退出帐子这才转向墨荷道,“宫里有消息了?”
“是!”墨荷点头,神色凝重的快步走上前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比小指头还要略微细些的小竹筒呈到秦菁面前道,“太子殿下的飞鸽传书,这会儿您刚跟姚女官离开便收到了。”
秦菁接过那小竹筒捏在手里,竹筒极细,藏在里面的纸条轻易不容易抖出来,墨荷拔下头上的一根银簪递过来,秦菁接了,小心翼翼把竹筒里的字条取出,展开来看了一眼却是忍不住的哑然失笑道,“这小子倒是长本事了,这么犄角旮旯的事情也能打听出来。”
墨荷见她笑的开心,心里大惑不解的皱了皱眉,却是强忍着好奇心一个字都没有问,而是转身走到旁边的灯架前取下灯罩,把里面的蜡烛捧过来送到秦菁面前。
秦菁护着袖子把那纸条在烛火上引燃,火光明灭不定摇摇曳曳的照在她白皙精致的脸孔上,更是衬出她眸子里明亮幽深的光影闪烁,那张尚显稚嫩的脸孔上竟然带了一种动人心魄的美感,墨荷看着竟然晃了下神,反应过来,她赶紧放下蜡烛取过旁边的一个铜盆让秦菁把快要烧尽的纸条扔进去,火蛇最后猛地一跃之后那张方才还引了秦菁莫名发笑的纸条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墨荷转身去把同盆里的灰烬处理掉,又收了传送信纸的小竹筒,再把蜡烛放回灯架上,一切回归原样之后她又走回秦菁面前,道,“公主,奴婢叫人进来伺候您用膳吗?”
秦菁侧目看了一眼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的碗碟,想了想还是作罢,又从桌旁站起来道,“姚女官都亲自找上门来了,大皇姐那边我还是要亲自去看一眼才好,回来再吃吧。”
秦菁的胃口本来就小,再加上这两天连连出事扰了心情,她已经连着几顿饭没有正经吃过了,墨荷心疼不已,但看她脸上肃然的神色又知道她是有正经事急着要办,当下也不敢再全,只能忧心忡忡的看着她离开。
秦菁重新折回秦薇那里的时候姚女官也已经回去,她已经重新洗漱换了衣服,额上的磕破的伤口也刻意的修饰过,再用厚重的刘海遮掩住,几乎看不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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