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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麒只消失了这两晚,而后回家的频率便正常了。于曼颐尽量将注意力放在准备考试上,而不是与宋麒共处一室上,她的焦虑来源于宋麒那日报名后给她拿回家的回执单——
报名是按次序发考生号,于曼颐的考生号以267作为结尾。那就是说,在她前面,已经有266人报名了,而她报名的时候,已经是截止日期的最后一天了。
她预感到这次报名人数会突破300名,而今年的练习名额却只有30个。她面试时连同行的5人都没有赢过,陡然要面临300人的竞争,实在眼前一黑。
不过也有好消息,好消息是于曼颐已经完全不会梦到于家起火的事了。她现在做的噩梦都是商务印书馆放榜,长长一张名单贴出来,从第一个到最后一个都是别人的名字。
至于她,她没考上,钱也花完了,再回过神时,人已经坐上一家棺材似的花轿,从南到北,过了长江又过黄河——
于曼颐半夜被吓醒,考不上就只能回去给刘丰盐当小老婆了!她瞪着一双铜铃眼去客厅点灯温习,将半夜出门喝水的宋麒吓了一跳。他有光时也睡不好,便拿一本全英文的书坐到客厅和于曼颐一同看。
于曼颐英文水平很一般,闲时翻看他书封,只能看见一个短语是“radio”。
radio是什么?他看这做什么呢?
但她满心都是考试,没有什么心思关心宋麒了。
总之,于曼颐点灯熬油恶补七天,终于迎来了商务印书馆笔试的日子。为了避免路上偶遇刘丰盐的人导致节外生枝,宋麒特意请来方千车接车送,又因为考试在一个周末,无所事事的卢相沧便也跟过来了。
于曼颐又感激又痛苦——你们三个大学生都没有事情做吗?为什么要来看她一个函授生考试呢?四个人坐在车上并由宋麒开车时,她压力真的好大。
方千家财力不可小觑,后座的真皮座椅比马车舒服太多。于曼颐抱着新买的画具(这导致她余款金额再减)蜷缩着,听见卢相沧在副驾驶侃侃而谈:
“这商务印书馆可真是出版界的黄埔军校,尤其是那美术部——听说如今沪上活跃的商业画家,有一半都是出自他家。还有些更出名的,开了美术学校和广告画室,一样扬名立万!练习生考进去后,三年培训堪比本科,有国画,有水彩素描,还有装饰广告这样时髦的课程,老师不是名家就是外籍!”
“你真是太过耸动了,”方千道,“你才应当去做报纸。”
“我确有此意,但我的美术水平不是四不像吗!水平不成,关注些行业的边角料罢了!”卢相沧显然没听懂方千的言外之意,继续对商务印书馆大加吹捧。
“不过在我看来,若是能进商务印书馆,那要比上大学更好。大学大学,重在学字,你们两个学的东西恰好是如今社会所需,若是我这样的,学了一个父母觉得很体面,社会却用不到的职业,那找工作时,可真是头痛极了!”
“然而这商务印书馆,虽说做的是印刷这一老行当,但前些年便已改做股份制,再加上就在你们上海吹了资本之风,培养人时重中之重的便是‘商务’了。沪上有名的画家多了,怎么偏偏他们商务印书馆的人遍地开花?”
“我想,那便是人家在培养学徒时便不讲究死读书,从脑筋上就有了商业的意识!这才是当今社会需要的人才呢!”
卢相沧一番发言,将这商务印书馆吹得天上有地上无,让于曼颐是愈发的向往,又愈发的紧张。说话间宋麒已经将车开到了棋盘街,街前被来应考的和陪考的堵得水泄不通。车再进不去,宋麒只能另找出路,由方千陪着于曼颐走到棋盘街的考点前。
考点就设在商务印书馆的总发行所,一栋四层五列的欧式建筑,一楼开放店面,二楼窗外架有遮阳篷,三楼以上便是拱形花窗和雕花纹路,高处正中拱起一座巴洛克顶楼。
发行所前车水马龙,摩肩接踵,不时有西装革履的人进出门口,还有戴着眼镜的看起来便很有学问的先生。于曼颐余光见着方千将腰一插,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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