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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黄三娘在里正家的事儿,秦氏啧啧称赞,城里人就是不一样,一颦一笑,一蹙一哭,斯斯文文的,哪像她们,笑声震天,哭声也震天。
“里正答应了?”黄菁菁又问道。
秦氏摇了摇头,“里正哪能单凭她几句话就让她把户籍落到咱村里来,让她们先回去,说要打听打听,我看里正要找你问话呢,你嫁到稻水村这么些年,从没听见你们姐妹走动过,你什么个看法?”
黄菁菁坐直身体,一五一十道,“我能有什么个看法,她于我,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交集不多。”
就算以前同个屋檐生活过,那也是原主,她有义务替原主管教孩子,对其他人没有任何义务,管她黄三娘是不是要住稻水村,和她无关。
秦氏想想也是,黄菁菁在最困难的时候,黄三娘都不曾帮衬一把,风水轮流转,不怪黄菁菁冷漠,她心里有了数,宽慰黄菁菁道,“你也别想太多了,周二周三孝顺,你是苦尽甘来了。”
人的一辈子,确实说不准,黄菁菁年轻那会多苦啊,如今雨过天晴了。
黄菁菁没在意黄三娘的事儿,傍晚时,天又下起了雨,栓子从学堂回来,套着大人的蓑衣,被压得筋疲力尽,黄菁菁让周士仁赶集买把油纸伞回来,秋冬雨雪多,总不能一直让栓子套大人的蓑衣,长身体的孩子,压垮了脊梁长不高。
周士仁满口应下,顺便说了牛老头看的日头,十一月十三,入冬后去了。
黄菁菁嗯了声,示意自己知道了,脸上没多大的表情,既不是喜悦,也不是不快,周士仁原本还想说黄三娘的事儿,但看黄菁菁兴致不高,犹豫了番,便没说。
倒是老花,默默数着日子,偷偷把周士武叫到一边,拿了几串钱给他,托他买只镯子回来,当送给黄菁菁的礼,周士武好笑,低声道,“花叔,我娘不喜欢花里胡哨的玩意,买回来铁定要挨骂,钱您收着,往后您想买啥给她自己买。”
他可不想往黄菁菁枪口上撞。
老花一脸郁色,反驳道,“我想自己给她买,但带着米久,走不开啊,你买回来,我不和你娘说是找你买的。”
周士武回以一个你骗谁的表情,家里就他和周士仁天天挑柴去镇上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他们,他把钱推给老花,“花叔,您就别害我了,我娘知道您乱花钱,铁定叫您吃不了兜着走,我也没好果子吃,往后吧,天气冷了,家里的柴卖得差不多了,我带米久,您去镇上挑,看上什么买什么。”
他娘发起火来非同寻常,以前他就怕,现在也怕,不过是怕他娘气着自己,加重病情。
老花见说不动周士武,又去找周士仁,周士仁整理着柴捆,听了老花的话,想也没想的道,“哪儿好意思让花叔破费,认真说起来,该我们送您礼物才是,以后娘还得靠您照顾呢。”
周士仁的眼里,老花娶黄菁菁回家是要精心照顾着的,他们身为人子,当然该好好感激一番。
于是,他就想着送老花点礼物才好,但又不知送什么,他手里只有卖柴的钱,太奢华的礼买不起,只是寻常礼又觉得轻了,寻求周士武的意见,周士武想了想,决定买两只镯子,一只给黄菁菁,一只给老花。
黄菁菁活了一辈子没个首饰啥的,周士仁觉得这个主意好,只是他银钱有限,拿不出更多,只得周士武挑大头。
二人卖了柴火,去周士文的住处等他,说了黄菁菁和老花的事儿,叫他那天务必回来,黄菁菁的意思是将就周士文回家的那天一家人吃顿饭就成,但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儿,周士文回家就遇着好日子?
还是依着牛老头说的来。
周士文买了两袋子席面叫他们拎回家,黄菁菁身子不好,他当长子的不能伺候在前,只有在其他地方用些心思,叮嘱了二人许多话,多是托他们好好照顾黄菁菁的。
二人听得脸颊滚烫,连连保证会照顾好黄菁菁,这个家里,最孝顺在意他娘的便是他们大哥,见过他娘吃的苦,心里的感受更深。
他们懂。
进村后听到大家议论闻家的事儿,黄三娘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里正答应她们落户到稻水村,这两日,黄三娘忙着找地基,说趁着年前把屋子修建好,一家人在村里过年,见着他们,大家便凑上前打听黄三娘的事儿,周士武冷着脸,不愿意多说。
他心眼多,凡事喜欢面面俱到,黄三娘能拿出修建屋子的钱,手头便不是紧张的,他娘病着,为何上门连包糖都舍不得买,姐妹间走亲戚买包糖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念及此,他对黄三娘印象不太好,经过孙家时,听着孙家院子传来孙婆子和黄三娘的声音,他轻哼了声,黄三娘修建屋子,请孙达帮忙,不知借的谁的名声。
黄菁菁没周士武那么多心思,菜地的菜长势好,莴笋差不多能吃了,只是她不着急,准备再留些日子,寒冬腊月青黄不接的时候吃,她围着菜地走了圈,去红薯地里帮刘氏的忙,老花没有骗她,确实只剩下小部分的红薯没有挖,刘氏身后的地里,分散着很多带泥的红薯,老花坐在小凳子上,一个一个捡起来,抹干净上边的泥扔进箩筐,桃花和梨花学着他的样子,模样甚是认真。
脸上不自主浮起了笑,“桃花,抹得干净不?”她抬脚,大步走向地里。
许久没出门,地里干活的人听到她的声音,皆和她打招呼,“黄寡妇,你身体好些了没,你这一病,可把三个儿子愁坏了。”
说着,指了指山坡上的坟头,“烧纸都烧了两三回了,就怕把你带走了呢。”
黄菁菁仰起头,小小的坟墓,静静立在那,坟头的野花野草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她面带喜悦,“我老婆子命硬着呢,不活到一百岁谁敢收我?”
一阵凉风刮过,坟前的的纸灰被带起,无声无息的飘向远处。
不远处传来声刺耳的女音,“哟,老花,真是够贤惠的,还掏心掏肺下地干活呢……”
老花抬起头,见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妇人甩着手帕,一脸矫揉造作看着他,他虎躯一震,拉着矮凳子奔向黄菁菁,尽量侧着身子,藏在黄菁菁身后,“她怎么回来了,不会要我娶她吧,天地良心,是她自己骑到我头上来的,我可没碰她。”
黄菁菁见他就跟老鼠碰着猫似的,哭笑不得,“闲杂人等,理会她作甚,继续做你的事。”
“不行,万一她抽风要动手,我得护着你。”马婆子那种人,别看她人老珠黄上了年纪,真动手,还是有两分力气的。
他要好好保护黄菁菁,于是,他朝边上挪了一步,目光不善的看着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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