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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四 翼鱼（第1页）

那是一个阴霾的雨天，宁曌出生在水中，尤其喜欢缠绵的雨天里在混沌不清的深潭里戏水。本来蛟龙应该在海水中，可是宁曌始终被冉萱和她的母亲硬压一头，想起这个宁曌就恨从胸中来。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母亲，每次问及母亲的身份和去向，她那身为龙族族长的父亲总是大发雷霆，只说她母亲不在了。后来索性她自己的不问了，依她对父亲的了解，自己的母亲出身不高，虽然蛟龙本来就比真龙地位要低，但有些族群也是有脸面的。父亲如此避讳，相比母亲定然不是有头有脸的氏族，而且被当做耻辱一样的。从前她有些不明白，既然龙族如此看重自己的地位，如何又和自己卑微的母亲有瓜葛。后来父亲一直让她修习夺眼秘术，却并不让冉萱染指。她才渐渐明白，母亲虽然身份卑微但是秘术传承者，而秘术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修习。宁曌作为一个私生女，虽然比嫡女低一肩，却能同等学习修炼，从小衣食无缺，并不是父亲慈爱而是自己有利用价值。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对父亲的势力眼很是伤怀，不过时间久了反而庆幸起来。现世里那些转瞬即逝的生命还不是趋利而聚，父母兄弟又如何，好在自己还能有些利用价值，那就代表自己还有生存的筹码。和冉萱闹腾了几次，最后虽然被发配到冷清的行宫，但是也多了一份自由，终于不用受冉萱她娘那老太婆的管束。

突然一声奇特而清脆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一双银色的翅膀像硕大的山茶花花瓣在她眼前绽放。这里是她的秘密乐园，怎么会有其他的……循着花瓣望去，一条银色闪金的修长的翼鱼就那么轻盈地从她身边划过。宁曌的蛟龙之躯在翼鱼面前显得如此笨重，对方的薄翼在水中似鸟在空中翱翔。宁曌承认，她自小在水中生活，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鱼。

她好奇而迟疑地追随，对方惬意地蹁跹，水面暧昧地波纹重重叠叠。

雨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停了，宁曌追着翼鱼上了岸，离开水，一身绿袍紧紧地裹着她的曲线。而翼鱼上了岸白光一闪，一个白衣公子赫然眼前。他说自己是披云神宫的人，误入此地。

宁曌第一次遇到如此彬彬有礼的人，他眉清目秀，温文尔雅，他甚至让她觉得自己是如此晦暗。然而他似乎并没有对她有任何的嫌弃，他们相谈甚欢。天色将暮，他辞别，她第一次对一个人有留恋却也不能不顾颜面地挽留。

此后，她茶不思饭不想，有时在水中回忆那银色翩然的身影，有时候靠在岸上发呆，甚至耽误了秘术的修炼。她知道，只要她不勤加修炼，就会有人上报父君。

不出所料，她那贵为龙族族长的父亲来势汹汹地前来斥责，她低头不语，僵持许久。逼得老父亲拷问了身边所有人，才得知有外人出入这座行宫。

却想到父亲更加愤怒，加强了行宫守卫不许出入，更对她狂风暴雨般地指责，“你身为庶女，若不是唯一秘术继承人，你以为你能活到今日，你自以为是什么东西，不要不识抬举。”“春心萌动那等俗事不属于你，你是要为龙族奉献终生的，嫁人？别做梦了，别说我不许，就算我同意，你以为就凭你的出身，哪个高门子弟肯要你？”

每一句，每一字都如同锋利的刺，狠狠地扎在她身上，然而她却并不意外，她这父君本就是趋利避害的，然而她的确没想到父亲打算让她老死在龙族。“哼，父亲说的是，可我若不练，你能奈我何？”她终于把心底的话说出口，阴森的口气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没错，她出身不能选，但今后的生活她要自己做主，若不成，死了也干净，总比一辈子受制于人要痛快。

“你，你……”龙族族长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父君不妨好好打听一下那人的来处，女儿修得秘术对然对龙族有益，但若能更上一层楼，父君也这般坚持么？”宁曌扭过身，舔着被打得流血的伤口邪魅地说。

她得意地看着父君讶异的表情，似乎不认识一般，努力寻找从前那个易怒而单纯，容易控制的孩子。

然而此言却提醒了利字当头的父亲，果然趋查了那人的身世。

“你是否早就知道那人身份是披云神宫的长子？”父亲不悦地问，不受他掌控的事他都是这个态度。

宁曌会心地笑了，她赌对了，她此前并不知道他是披云神宫公子，他直说他叫岚倾，可是她观他仪态谈吐，绝非俗物，心中猜测不是寻常人等，果然她押对了宝。

“长子如何，神官又如何，披云神宫一向少与外族通婚，又在天界说得上话，父君以为若能联姻对我龙族如何？”宁曌毫不避讳自己的心意，都闹到这一步了，她已经不在乎了。

“你！不知羞耻，不过匆匆一面，如何就……哭喊着要嫁与人家，你知道人家要不要你啊？”龙族族长气得面色赤红。

宁曌说：“我的脸面不重要，关键是父君的脸面，如今你打听了人家，八成已有人猜测一二，终是免不了议论。然而流言总会过去，父君是要趁热打铁与披云神宫这等名门联姻强大龙族势力，还是要息事宁人等着风波过去，匆匆了事，就看您老的心意了。”

龙族族长眯着眼看着已经不认识的女儿，转身拂袖而去。

宁曌看着父亲的背影是有些失落和害怕的，从前觉得没什么，可是此后若就这么老死在龙族，她真的不想自己大好年华就这么虚耗下去。她之前想了许久今日的说辞，披云神宫的事她知道的其实不多，但始终记得父君一直想要结交，似乎一直不顺利，酒酣耳热之时还骂几句虚伪清高。龙族名义上是望族，然而除了呼风唤雨没什么大本事终究地位不稳，而龙族一直觊觎蛟龙秘术所以就有了宁曌。为了稳固地位龙族一直争取结交外族，子女就成了结交筹码。宁曌是抓住了父亲的软肋才敢妄言的。

果然，没多久就有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