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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阳逐渐跃出海平面,新的一天开始了,整个地中海都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
利比亚的托卜鲁克港逐渐开始热闹起来,这是非洲军团在北非最重要的军事基地,不仅有坚固的要塞、完善的航空基地,还有设施相对良好的港口。更要紧的是其所处的位置,托卜鲁克距离阿拉曼前线的距离既不像班加西这么远,又不像马特鲁港这么近,是一个非常有利的支撑点。用卡车从班加西搬运物资到阿拉曼,途中损失、来回消耗等累积起来,运送一吨汽油到了前线还能剩下半吨就不错了。而马特鲁港口距离前线太近,英国飞机几乎天天都要来轰炸,甚至有时候一天要来两回,港口设施修好了被炸,炸完了再修,几个月来几乎就没有完好无损的时候。托卜鲁克虽然也会分别遭到从马耳他或开罗起飞的英军轰炸机光顾,但由于正巧处在敌人两个基地中间,来光顾的轰炸机数量相对有限,滞空时间也不能太长,再加上驻扎着的第8航空队所属战斗机联队提供了有效防卫,整体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港口忙碌的主因是处理三天前运输到港的燃油,它们中的大部分会通过各种各样的管线进入战备油罐。为防备轰炸,非洲军团从英国人手中夺取托卜鲁克后对储油设施花了大力气修缮,几乎将所有的油罐都设在了地下。另一部分燃油则装桶后由卡车送到前线,这是维系战争必不可少的血液。
一直以来往北非港口运输物资的差事都被意大利人视为畏途,能拖则拖、能逃则逃,但这次不但墨索里尼首相亲自下达了措辞严厉的命令,德国驻军更是奉凯塞林元帅的命令直接出动了宪兵队。两位船长几乎是哭丧着脸踏上航程的,虽然军方一再表示航路上很安全,空军也会提供全程护卫,但船长们都是成了精的人物,最近半年又听到了太多货轮被英国人击沉的消息,自然不会把这种廉价的保证放在心上,一双耳朵干脆对这种话直接就过滤了,只是战战兢兢的按时出发。出港口还不到半天,船长就招呼船员准备好救生设备和小艇,以便为逃生争取最快时间。不料一切预防万一的措施最后一样都没用上,两艘意大利油轮借着夜色顺利靠岸,不到一个白天就卸完了货,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毫无阻隔。直到傍晚离港时油轮上的两位船长还处于愣神阶段,表示从没遇到如此顺利的补给过程,两天三夜的航行过程中仿佛英国人的军舰、潜艇和飞机都特意避开了一样,连在港口作业时也没有任何英国飞机来袭扰,让人不由自主地有种仍处于和平岁月中的错觉。
当古德里安收到托卜鲁克发来的电报后,嘴角露出了满意的微笑,6000吨燃油入手意味着非洲军下一阶段作战计划有了最为坚实的基础。所有人都没想到这种对英军掌握本方密码不利情况下的巧妙反利用,古德里安用典型的将计就计向英国人虚报了补给时间从而确保了运输安全——在英国人的日历上,这两艘船要到9月6日下午才能抵达,刻板的英国人对自己的情报深信不疑,前两天根本就懒得花无用功夫去托卜鲁克瞎转。
此时,在港口之外不到60海里的地方,两支黝黑发亮的潜望镜不约而同地升了起来,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发现一切均无异常后,才心满意足地重新降落下去。随后不久,两个铁灰色的狭长身便从海平面下面冒了出来。这是两艘隶属于英国皇家海军第二潜艇支队的T级潜艇,排水量10901571吨(水下),作为设计用来替代O级、P级和R级艇的后续潜艇,T级潜艇是在《伦敦海军条约》限制下建造的,同S级艇相比,它的吨位有所上升,鱼雷数量和燃料更多,相对设计也更合理。第二潜艇支队7艘潜艇全都是T级,大战开始后就成建制编入了地中海舰队。
为对付两艘意大利油轮,地中海舰队司令部责令驻扎在马耳他基地的第二潜艇支队派出得力部队完成任务。第二潜艇支队仔细研究了作战任务,派出了狂暴号(Turbulent,皇家海军舷号N98)和旅行者号(Traveller,皇家海军舷号N48)两艘潜艇前往托卜鲁克港外伏击,作战命令明确指出不但要彻底击沉敌船,而且要在其进港卸货前完成这个任务。为确保成功率,支队为每艘潜艇各自选定了一条意大利油轮目标并规定整体作战由军衔较高的狂暴号舰长华莱士·林顿少校(John·Wallace·Linton)指挥。
电文通知意大利人出现的时间是9月6日下午,虽然意大利人的习惯一般会是迟到而不会提早,但为了保险起见也为了航行安全,狂暴号与旅行者号提前从马耳他基地出港,一路昼伏夜出,在9月6日凌晨时分到达指定位置后就潜伏了下来,借着清晨视线转好、能见度大幅度提升的机会,两艘潜艇不约而同地决定上浮,一方面是确定自身位置,另一方面则是观察四周情况。
在旅行者号艇长米歇尔·布劳坎普上尉(Michael·Beauchamp·St。John)看来,舰队司令部下达的这个命令是经过慎重考虑的,虽然潜艇通常采取途中设伏的作战手段,但因为不知道意大利人的明确航线,这种战术很可能与目标擦肩而过,但港口外设伏就不一样了,除非意大利人不往托卜鲁克来,否则它一定逃不了。他想起出发前支队指挥官传达地中海海军司令亨利·哈伍德海军中将命令时那一脸的郑重:“地中海舰队负有保障第八集团军后勤的重要职责,他们现在与古德里安的非洲军正在激烈交战,决不能让敌人得到上面的燃油补给,这对于我们来说十分重要。”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两艘油轮送到海底去。
作为北非重要港口,托卜鲁克原来也算是航运密集的枢纽,但从大战开始特别是意大利运输船队屡屡遇袭之后,现在整条航线上空空如也,搜索了半天也看不见一艘船开过,林顿少校对此很满意,因为这意味着搜索船只的难度大大降低了。对伏击油轮的事情他很有信心,这种任务他们在过去半年多的时间里已执行好多次了,自从远在英伦本土的黑屋利用图灵机破译德国密码后,所有德意军队在北非军事行动的秘密已一览无遗,可笑的德国人还一直以为是意大利人不可靠出卖了他们,恰恰相反,意大利人虽然很多事情上都不太靠谱,但他们的密码还是比较经用的,起码到现在还没有被破解。当然破解意大利人的密码也没什么意思,在塔兰托夜袭、马塔潘角海战、马耳他海战等一系列海战过后,损兵折将而又燃油短缺的意大利海军舰队已基本龟缩在基地港口中不肯出来了。
从清晨等到上午、从上午等到中午,一直到下午太阳落山还没见意大利油轮的踪影,两艘潜艇终于沉不住气了。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能坚持潜伏在水下,严格遵循间隔1个小时伸出潜望镜观察的计划,但越到后面越心焦,不等天色完全变暗就再次露出水面为电池充电。林顿少校经验更为丰富,对意大利人的脾气了解也更深刻,他给旅行者号发去电报,要求他们不要气馁,特别是入夜后更要瞪大眼睛观察。在两位长官的安抚下,艇员们躁动的军心逐渐平息了下来,在黑暗中坚持了整整一宿,不断观察海面情况,防止意大利油轮乘夜溜进港,但依然毫无结果。
第二天的太阳又重新升了起来,这一次两艘潜艇却没有很快下潜。在水下憋闷地呆了这么久,连着几天都没看到过太阳,再加上舱内污浊的空气、无处不在的发动机噪音与地中海气候导致的闷热,小伙子们都快憋不住了,两位指挥官用电报商议了一下,决定抓住时间透透气、放放风,提升一下艇员们的士气。
随着艇长一声令下,小伙子们欢呼着爬出舱盖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水兵一开始是三三两两地在舰首散散步,后来干脆围成了一圈吹牛聊天,布劳坎普上尉倒是忠实地履行着职责,不断地借着甲板上的高倍望远镜往远处观察,他能看到港口附近利比亚渔民在捕鱼,但就是没有意大利油轮的踪迹,而他确信这么大两条油轮不可能从自己鼻子底下溜走。
意大利人的船究竟跑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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