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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不敢!”这是刘守有的第一反应。朝廷自有制度,这官员的奏疏只有天子、阁臣以及司礼监的太监才能翻看,他不过是个锦衣卫指挥使而已,如何敢看这个呢?要是被人知道,一个僭越的罪名是少不了的。
冯保倒也没想这么多,一听他这么说,便是淡淡一笑:“我叫你看自有我的道理,但看无妨。”
见冯保这话是真的,而且还很坚持,刘守有便不再坚持不看,不然只怕会惹得冯公公不快。但他也只敢小心翼翼地从那叠奏疏的最上头拿过一本。一看奏本上的题目,刘守有的目光就是一缩,只见上头开宗明义就写着:“臣吏科给事中许刍请严办杨震疏”。
再翻开里面的内容,就更是满纸直言要求诛杀胆敢杀害倭国使节的狂妄之徒杨震,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严肃纲纪国法,给天下人和其他藩国一个交代云云。最后,他还写了一句:“……臣闻清明之世,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我大明君明而臣直,岂可宽饶如此凶顽?故臣再请诛杀杨震以正视听,以明法纪!”直接点出了中心思想。
既然冯保刚才已说朝中许多官员的意思是一致的,那刘守有看了这一份后就没有必要再去动其他的奏疏了。而即使是这一份奏疏,也让他感到了满满的敌意,他们这喊打喊杀的架势看着不像是冲杨震去的,而是冲着自己这个锦衣卫都督而来,这个认识叫他的心下更是发紧。
冯保见他合上奏疏放回原处,才问道:“守有,你以为如何?”
“这事确实太也棘手了些。杨震不过是个小人物而已,这些朝臣何以会突然一致针对于他,这让下官很是不解哪。”即使已隐约猜到了些什么,此刻刘守有也习惯了装傻充愣。
冯保也不点破他的做法,依然平静地道:“这还不是最有趣的,更荒唐的是,他们就连倭国并非我大明藩国这一常识都不知道,就敢打着为倭人出头的口号来请诛杀杨震了。真是一群为国为民的忠义之士哪。”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已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如今大明朝堂之上多是些只顾一己钻营的无能之辈,对于真正利国利民之事却并不甚了解。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就是些高分低能的无用之辈而已。但真要说他们无用却也不妥,至少在某些争斗方面,他们还是相当在行的,比如这次杨震事件一出,他们就敏锐地抓住了机会。
“守有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何这些平时都没什么交集的朝臣这次会如此同心同德,在旁的事情上,也从未有过这等表现?”冯保冷笑连连,自问自答道:“因为他们这么做的目标并不是那个已收监入狱的杨震,而是我们。因为他们刚得到一个消息,声称我们锦衣卫和东厂会想法救他,这才让这些朝臣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般跳蹿起来,众口一词!”
大明王朝自太监的权势渐渐扩张之后,文官集团就与他们整日里斗个不休,极少有和平共处的时候。即使眼下因为张居正这个文官首领和冯保关系紧密而呈现的平和期里,一旦让文官们逮到机会他们也会做些叫冯保不痛快的事情。
“这是怎么说的?下官才刚来求双林公,您也尚未给下官一个明确的答复呢,他们这是哪来的消息?”刘守有奇道。
冯保道:“这自然是因为有人在背地里挑唆了,让他们相信我们一定会竭尽力量去搭救杨震。至于这个人选嘛,你说说谁能在此事上获得最大的好处?”
“这个……”刘守有略作思忖,便有了结论:“顺天府尹韩重驰!若杨震真被定罪,他不但能一雪前日之耻,而且因为人是顺天府抓的,功劳自然少不了。再加上趁此打击了咱们,真是一石三鸟的妙计哪。”
“不错,就是此人了。看来前日杨震让他吃了苦头却说不出给他的打击还是不小哪,竟让一个之前颇为老实的官员也铤而走险了。”
“都是下官管教无方,才使双林公面对如此局面。”刘守有赶紧请罪道。
冯保一摆手道:“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谁也无法预料将来的。如今我们要想的,是该怎么妥善处置这件事情!”
“双林公的意思是?”
“既然他们将杨震的有罪无罪变为与我们角力的战场,我们自然不能退缩了。人,我冯保是救定了!”冯保说着,眼中隐隐有精芒闪烁。
就在刘守有心下一喜的时候,就听冯保继续道:“不过我也不能白白地救他,有些事情你得让他明白了。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是,下官明白。这两日里,下官便会让人与他说的。”刘守有忙道。锦衣卫这点能力还是有的,即使是刑部天牢,他要找人说话也很容易,更别说只是顺天府的地牢了。
“好,那你就去征询他的意见吧。什么时候他肯答应了,什么时候我就想法子把他救出来。”说完这一句,冯保才示意刘守有可以离开。
与此同时,在宋雪桥的卧室之内,两个身影正紧紧地纠缠在一起,呻-吟声与喘息声久久不绝。终于随着一声高亢而满足的嘶吼,两条不断摩擦蠕动的身躯才在一僵之后彻底瘫软下来。
宋雪桥和安继宗两个年轻男子随后又亲密地搂抱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谁也不会想到,宋雪桥这个人前清高得很的东厂千户,此刻竟在另一名男子的胯下承欢,作出一副小女儿状。
半晌之后,宋雪桥才小声道:“安郎刚才可快活死我了,你实在是太好了。”
安继宗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来:“我也一样雪桥。”话虽然是这么说着,可他的眼底深处却依然带着一丝落寞。
这点当然瞒不过宋雪桥这个枕边人,只见他略一沉默,便道:“你可还在怪我没能帮你把杨震除去吗?”在看到对方默认之后,他便轻轻一笑道:“本来这事儿我是打算成了之后再说与你知道,给你一个惊喜的。既然如此,我就现在就告诉你吧,想必杨震是活不过今夜了。”
“当真?”果然在听到他这么一说后,安继宗顿时就面露喜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你派人做的吗?”
“那是当然,安郎你的事我什么时候没上过心?之前几次叫杨震躲了过去,这回他是无论如何都躲不了了。”宋雪桥说着,便把杨震如何入狱,自己如何安排杀手进地牢的事情给说了出来:“……这个向鹰,乃是我能找到的最厉害的杀手,他一定能在今夜结果了杨震!”
“这……实在是太好了!”安继宗得知一切后,果然大喜过望,眼中的忧虑与落寞顿时就一扫而光。
看着他如此高兴,宋雪桥也满心欢喜,腻声道:“安郎,人家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又该如何报答于我呢?”
“雪桥你如此为我,我无以为报,只有鞠躬尽瘁而已了。”说着,安继宗再次搂紧了宋雪桥,下身也挨了上去。霎时间,卧室之中再次发出了那种不堪入耳,不可描述的声音。
身在顺天府地牢深处的杨震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的一个无心之举,居然会在朝堂上搅起这一番风雨来。他更不知道,有许多人都在算计着自己,他已身在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之中。
可即便他现在知道这一切,也已无暇顾及这些了,因为眼下的他,正处在一个极度危险的环境中。虽然他所面对的,只有一个敌人而已。
向鹰和杨震两人各自相对而立,身子微微下伏,就像是两张拉满了弦的强弓般对峙着,也像两只相互搏斗前试探着的猛兽。他们保持眼下这个姿态已有好一阵了,两人的所有心力都已投放到了这一场对峙之中。
若是有个狱卒在外瞧见他们的行为,一定会觉着奇怪,两人这么一动不动地到底在做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明白,这种对峙比之你来我往的拼杀更加的凶险,只要一方稍露破绽,另一方就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败,乃至于杀死对方。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两人的精力已消耗了大半,以往再热都不怎么出的汗水,此刻已完全浸湿了他们的衣衫。眼看着,两人就要到达各自的极限了。
突然,紧盯着杨震一切举动的向鹰目光就是一缩,他看到杨震的身子陡然一颤,似乎已无法再支撑住那个蓄势待发的姿势了。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毕竟杨震手脚傻瓜还戴着镣铐,这自然就制约了他的体力和精力。长时间的消耗,终于让他率先败下阵来。
高手对决,哪怕是小小的一点破绽都能决定生死。向鹰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个大好机会。一声低喝之后,他的身子就像是离弦之箭般直射向杨震,同时双手十指如钩,直抓向杨震的咽喉和心口两处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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