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甑山本就巍峨高耸,加上壶溪两边的空间很小,因此从山下看甑山,须仰面朝天,头上的帽子都会掉下来。
每逢雨霁,溪西的甑山和溪东的永王山上,蒸腾的白云就像农家蒸馒头时蒸笼里散发的热气一样,源源不断。
由于甑山更高更大,那么从溪东永王山脚看甑山,则云山雾罩的情景更为壮观。
常有一带白云浮于半山腰之上,如洁白的哈达托在主人的腰间,欲献贵宾。
而那白云所横,恰好正是浮云岭所在的崖壁。
那时,燕自立才知道古人取名,决不是随心所欲的,而往往都有来历。
燕自立夫妇落脚浮云岭之后,根本无人相扰,平日里静听鹰起鹊落,闲观云卷云舒,日子过得甚是逍遥。
他们爱这个山高路远与世隔绝的地方,将自己完全托付给了这片寂静的山林。
特别是自从得了方义云所赠的匣枪,燕自立得空就往山里钻,找个僻静之处,先习拳脚和枪棒,再练枪法,然后再为余山妹寻找野生石斛,以缓解她逃难以来落下的失眠多梦症。
郦姑已改称余山妹。
考虑到安全因素,私下里,燕自立也是叫他山妹。
他觉得,要想多一分安全,就得少一分情感的牵系。
原来的称呼,田宝也好,郦姑也罢,不管有多么的亲切和留恋,该忘时还是应该彻底忘掉。
燕自立总是往深了又深的谷中行去,一天深比一天,十天就已九曲十八涧。
这样,打枪时,才能保证声音传不到山外。
时间长了,不仅枪法大进,采到的野生石斛,也越来越多。
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他还找到了一条上山的秘径。
这条秘径并非先人踩出,也不是野生动物踩出,而完全是天成的,分别隐匿于树林、乱石、灌木、危岩、竹筱,在燕自立的误走误撞中拼接了起来。
他起先走了几次都还要迷路,更别说外人了。
认识到这条道的宝贵之后,他接连攀援数日,终于生米做成熟饭,将道路熟记于心。
原来这是条从浮云岭直通黄天荡的捷径。
一朝登顶,多年的心愿自然了结。
好一处山高路陡、林木参天、人迹罕至、珍禽异兽出没之净地。
站在山顶,环顾茫茫群山,俯瞰壶溪如精灵一般兜转于崇山峻岭之中,燕自立心中的喜悦啊,简直无以名状。
山顶很平坦,有片几十亩大的芦苇荡。
这里的芦苇要比平地的高大许多,叶片特别肥厚。
苇荡内水波不兴,涟漪阵阵,时有水鸟起落,也有成群的白鹭在翩跹翔集。
有时还有拥有花色羽毛的大雁。
但它们只是过客。
在荡中盘桓半日,补充过水和鱼虾,又会重入云霄迈上征途,排成人字形消失在远空。
小小的野鸭才是真正的主人。
它们拳头大的身子在水面滑行,耕出一条条弧形的水线。
它们清冷的叫声,让苇荡显得清幽不俗,让人有置身大荒与远古之感。
这荡很怪,不管春夏秋冬,水都是那么点满,不多也不少,不枯也不溢。
燕自立观察荡的四周,全是黑压压的老松,地上积着厚厚的松针。
他想,看来是下雨后,这些松针和泥土都吸饱了水,然后将水慢慢渗透汇集到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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