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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处置（第1页）

海树看向明朔的眼里已经没了半分杀意，他不敢也不想得罪一位正值盛年、且稳坐帝位的魔尊，上界确视下界如蝼蚁，就算刚才他被那道神念杀死，上界不会有任何举动，只会派一位佛陀下界接替他的空缺。

念及此处，他唤醒了明皇，说道：“此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明皇脑袋阵阵疼痛，他看见起身的明朔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而后杵了杵身前的桌子，回道：“禅师，他只是被魔宗利用的棋子，朕会把他关起来，再派人审问。”

海树稍稍蹙眉，对这样的回答显得不是很满意，含糊的话他听得多了，于是再问道：“关在哪里？”

明皇神色为难，思忖片刻，语气坚定地说：“自然是押禁诏狱，刑讯审问。”

闻言海树的眉头稍稍缓和，有些疑虑地问道：“当真？”

明皇笑面回道：“朕的话，禅师不信？”

海树没有说话，神色恢复肃然而不堕凡尘的佛面僧相，已然昭示着他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明朔和魔族关系斐然，且知道的事太多，他虽然想即刻除去隐患，却胆怯于魔尊，因而如果明朔在诏狱中不幸沾染疫病，或是受不住刑罚死去，对他而言都是刀不经手的两全好事。

“就按你说的办。”

随着话音消散，这位枯瘦的老禅师踏入白芒中，去往未知的界域。

明朔泄气地瘫跪在地，语气夹杂无力的愤慨：“他们，竟对陛下欺凌至此。”

明皇扶起了明朔，神色坚定道：“佛陀欺我大明三百年，安知来日朕不会架临那颗佛头之上？”

佛宗逐出域外的罪人们，或是触犯佛国戒律，或是修行多年不可得而退出，他们被放逐到荒凉之地自生自灭，因多年的苦难消磨无一不对佛宗满怀恨意，而这些人的行迹全在明皇掌控之中，他派人前往不在佛宗监视的域外，把‘罪人’们如数招入麾下，每年供给钱粮，并派忠心的大将训练。

想到这些，朱翊宁说道：“我观佛像庄严，佛陀道我险恶，各凭本事吧！”

明朔已然从明皇平静的神色中，观望到一颗熊熊燃烧的帝王之心，他看到铁骑践踏佛像，兵戈扫灭佛宗，天穹落雨慈悲人世硝烟不断。

“陈海！”明皇喝道。

茶盏水面好不容易的平静在此刻被再度打断，陈公公神色惊慌地小跑进来，跪道：“奴婢在。”

明皇恢复不可冒犯的威严仪态，暗暗龙息编织在言语中，道：“朕听闻你认识会易容的异人？”

陈公公抬头回话道：“是。”

“人靠不靠得住？”

这句话显然是针对佛宗而言的，陈海语气很定然地说：“奴婢从佛宗手里救过他的命，是个可靠的人。”

“好！”

明皇指了指明朔，说道：“找个和他身形相似的人，易容成他的模样，关到诏狱里去，不时用些不痛不痒的刑罚，其余都是次要的，经手的人都要靠得住，明白？”

闻言陈公公苦涩地皱眉，有些为难地说：“回陛下，诏狱里都是大刑，且刑罚就没有不痛不痒的……”

明皇抬手要打，手却停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转脸戏谑道：“你们平时欺上瞒下的，做做样子还不会？”

陈海闻言不住地磕头，头皮一次次摩擦在地上，发出砰砰地响声，朱翊宁吼道：“行了！做事去，这件事办得好，朕升你为司礼监的秉笔。”

“谢陛下！谢陛下！”

秉笔太监是司礼监最高的权势所在，有代替皇帝给奏折批红的权力，坐上这个位子，皇宫之内便是一人之下，陈公公神色一瞬由惊恐变为欣喜，千恩万谢地小跑出去。

其实陈海送走两位太医后，一直站在后殿门外偷听，不管是魔尊还是海树的动静他全数知晓，这是他的生存之道和晋升之道。

而海树禅师位处佛门至高之位，并未把除朱翊宁之外的任何人族放在眼里，因而当他的感知之力注意到门外的陈海时并未作出反应。

现在明朔的精神饱满地如河海满溢，虽然外表依旧苍老，但他的肉体和四肢都被温和的力量填充，行动自如不成问题，他拱了拱手，再次跪道：“老臣明朔，叩见陛下。”

明皇再次扶起明朔，郑重道：“朕先回答你之前的问题。佛国之内，人寿大多五六十，受佛法加持者也活不过七十，太爷爷寿达五十，而后皇爷爷十七登基，寿只四十七，朕的父亲十九岁登基，在位四十八载，寿达六十七，而今是安平二十三年，朕已经四十六岁了。”

明朔闻言，若有所思地说：“九世修行的时间太长，或许是佛宗有意在修行有效的最短时间内控制轮回，大明人族，一百年里就在这样的屈辱和掌控下活着……”

明朝三代帝君之上，佛陀驾临于顶，一道挥之不去的佛面永远立在龙椅之后，那双‘慈悲’的佛眼，始终俯视着天地众生，催促着生灵在有限的轮回中无止境地修行。

明皇回忆往昔不免痛心，疼到骨髓深处的恨意促使他生出‘忤逆’的想法，明皇口中龙吟颤动：“明朔，朕身在西土，不得不受制于人，而今朕銮驾回朝，欲仿德宗皇帝，把佛宗赶出这片土地。”

明朔最担心的事终于揭开帷幕，他苦心经营的肥沃土地，势必在冬日大雪覆盖下，于秋收时节硕果累累，可民丰物足的场面终究要在刀枪剑戟下化为虚无。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地力充足支撑国力繁盛，朝廷用兵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大幕掩盖之下藏有多少污浊，世家大族、皇室贵胄看到肥沃的土地势必展开兼并大潮。

且天灾多为人祸引，层层剥削下，朝廷派发的河道修款、赈灾钱款大半不能用在实处，到那时河水决堤，地旱蝗虫再起，灾民遍地，盗寇猖獗，此战就打不下去了。

而佛宗此时再度如德宗时期，以救世的姿态深入尘世，感化因战事失去孩子的父母，教度流落失散的难民，他们收获的虔诚信众便会更多，明皇再失人心，国力也因战事凋敝，很快大明就会成为第二个西方佛宗治下的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