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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城里新买的宅子,钱氏想开年就住城里去。她男人李满园说城里有帮佣,一个月只要出五百钱,就能包了家里的所有活计。到时候她也尝尝人上人的滋味儿。
李玉凤除夕依旧没有穿上长棉袍。她穿的是冬节的那件家染的蓝色粗布罩衣。她娘郭氏告诉她家里钱都城里买房用了,没余钱给她买棉袍做新衣了。
李高地进城看房那次,也带了李玉凤去。这是李玉凤第一次进城。
这一次,李玉凤看到了码头、商铺、城墙、县衙、街道以及骑马坐轿、各色各样的人。
李玉凤第一次知道原来进城的城,是这样一个比高庄村更大更好的世界。
她娘郭氏说了,明年卖枸杞的钱就攒着留着城里买铺子,然后出租铺子赚租金。等哪天铺子的租金够一家生活了,就全家搬城里宅子里去住。
比起棉袍子,李玉凤更想进城去住。不说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店,只“城里姑娘”这四个字就叫她这个“村里的丫头”无限向往。
李玉凤相信等她家搬进了城,她自然就和城里姑娘一样有棉袍子了。
李贵雨的目光也自王氏的腹部扫过,虽然那里还是平平,李贵雨却知道有些事不一样了——明年,他伯母若真生了个男孩,那这个孩子就是他们李家三房的长房嫡孙,而他这个三房长孙搁祠堂祭祖时候的位置都得跟着往后挪一个。
往后他若再想越过这个孩子,便就只有读书、科举这条路——只有有了功名,哪怕只是一个童生,也足够他光宗耀祖,从而在族里的地位都会变得超然。到时他可以凭借功名在族里祭祀的时候站在他这一辈儿的最前头。
据说,城里谢家的谢老太爷就不是长房。他以及他这房的子孙能做谢氏一族的族长就是靠的功名。
为了年后去城里念书,这几天李贵雨都在温书和练字。他决意替他爹、他奶和他们二房争口气。
李高地也留意到王氏的银饰。不过他往常进城,原就见多了城里女人这样的装扮。现他儿子李满囤在城里开铺子,家里的媳妇孩子照城里人打扮,还不是应该?
何况发了财的李满囤并没忘了孝敬自己,冬节的羊皮大氅,腊月里送来的羊皮靴子和羊皮帽,还有前两天送的粉皮。
看今儿李满囤手里又提的篮子,李高地立刻扬声问道:“满囤啊,这你又提得啥?”
“爹,”李满囤放下篮子,拿出里面的东西:“前几天,谢家大爷送了我些酒和糖果点心。”
“我拿些来与您尝尝。”
“城里谢家?”李高地惊了:“他家的大爷?”
“是啊,我那庄子,就是谢家大爷送的。”
“谢家大爷,极和气的一个人。这次过年,又送了我许多东西。”
“爹,这酒,我带了一坛给你。”
“这两包点心糖果也是。”
“对了,这十个腌咸蛋,是王家的做的,我今儿带了来,也算给家里加个菜。”
论理今儿这顿午饭,王氏作为长媳原该是来老宅帮忙的。但老宅的人既然不提,李满囤也乐得装不知道。然后吃饭时随便给加个菜就算了。这样族人问起来,也有个说法。
李高地听说是谢家大爷送的酒,立时就让于氏开了封。结果酒刚倒进碗里,他瞧见那酒的颜色,橙亮透清,却又不让倒了。
端起碗,李高地不过尝了一口,便又让于氏给三个儿子都倒一点尝尝,下剩的依旧收起来,留着正月初二待女婿和初五请客待亲戚用。
于氏给三个儿子一人只倒了三口酒的分量然后就收了酒坛子。
谢家送的酒,于氏不喝也能知道是好东西。好东西,自然要留着年下走亲戚时撑台面用了。
李满囤瞧于氏倒自己送来的酒,也是给自己的最少,李满仓其次,李满园最多,也是服气——不管他送多少东西,她后娘这辈子都不会舍得给他吃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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